和凱特的初見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一場意外。

那是一個深秋的傍晚,天氣陰沉,濃鬱的大霧籠罩了整個城鎮。街道上一片泥濘。劇院兩旁入口處的觀眾擁擠不堪,雙輪和四輪馬車川流不息。穿著禮服露著白胸的男子和披著圍巾、珠光空氣的女人,一個個地從車上下來。而我,剛剛結束表演正在後台大快朵頤。說實在的,肉質並不是很好,很柴,大概是因為那是一個老頭的原因。正當我品嚐一片肺時,凱特弱聲弱氣的開口了:

“你吃了他嗎?”

我被嚇了一跳,光線太暗,我回頭看去隻是影影綽綽看到一個女孩兒,她看起來隻不過十一二歲,穿著倒像個成年人,衣料很昂貴,但看上去很樸素。這句話問的我很尷尬。我既不想騙一個小孩兒,又不想嚇到她。在我斟酌說辭的時候,凱特做了今天第二個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她走過來抱著我——要知道很少有人看到我的這副模樣不害怕的,更何況一個小孩。

我僵直著身子緩慢地回抱了一下,此時的我為了方便進食是以一種不太雅觀的姿勢蹲著的,好在凱特當時一直在哭,沒功夫在意這些。

我好說歹說才讓她止住淚水,但問起她父母時,她卻隻字不提。

“帶我走吧,先生!”她一直哭著念叨。她嘴唇顫抖,雙手無措,看起來非常不安。為了不引來異樣的目光,我想著帶她回到我暫時的住處。

我很清楚像我這種怪胎感情作用會影響清醒的理智。但是對於一個孩子,我實在是下不了手。我不是易於產生感觸的人,但是這個沉悶的夜晚和我遇見的一係列事情,使我不禁精神緊張起來。

街道上霧氣很大,令人感覺神秘而沉悶。回去的路上,我發覺她有些緊張,於是就竭力說一些我在世界各地遊曆的故事,希望能消除她的緊張和不安。其實,我當時的緊張並不亞於她,所講的故事也亂七八糟,至今她還記得,我如何在黑夜裏竄到鍾樓上捕鳥吃。

我不擅長照顧小孩,隻想著盡我所能。回到住處,我給她我的幹淨的衣服讓她去洗澡,在她洗的同時又準備了一些食物給她——萬幸我還有很多人吃的東西。

總之,當我們認真坐下來聊天時,已經是深夜一點鍾。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有了燈光的照射,我才看清楚她的長相——我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姑娘。雖然穿著我的舊衣服——褲子太長了,她聰明的把它折了幾折——但是仍然遮掩不了她的美麗。她的頭發是金黃色的大卷發,美極了,使你難以相信,人世間竟有這樣美的金發;眼睛是海藍色的,大大的,像貓眼一樣靈動;嘴巴是山莓色的,鮮嫩,緋紅。

我不想與這種引人注目的小孩有太多牽扯,思考著等早上怎麼把她送回到她父母身邊。或許我表現得過於明顯,凱特又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

我想認真地告訴她我不是什麼好人,但話到嘴邊似乎又發不出任何聲音。

雨還在下著。

凱特安靜地坐在床上,她似乎打定主意要跟著我。我不明白。

“先生,也許你願意聽一下,我為什麼要跟你走。”她不等我發表意見,就開始講述她的故事。她以一種不符合她年齡的成熟從容不迫、條理清晰地講著,好像她所說的事情再平常不過了。

“我叫凱特·羅伯茨,我的母親父親都是普通人,一個是出身於清潔工家庭、鬱鬱不得誌的三線模特,一個是普通的挖煤工,他們住在破舊的公寓裏,兩人嗜酒如命。”

“但我的母親似乎從小就有個夢,她不滿現在的生活,又在我兩歲時就患上躁鬱症,隻能將‘過光鮮亮麗的女富豪生活’的夢想,全部寄托在了家裏唯一的女兒身上。”

“他們做到了。兩個鬱鬱不得誌的人生出了一個搖錢樹。母親精心帶我學習鋼琴、芭蕾、騎馬,培養我高貴優雅的氣質。在我家,即使大人三天吃不上肉,也要讓我上鋼琴課。”

“母親舍不得打我的臉——那可是他們日後的財富!在我不想練芭蕾時,她會在我大腿上狠狠的掐。”

“母親對我的身體控製十分……嚴格。我8歲時,母親還要監督我上廁所,甚至給她擦屁股,因為她不相信我能自己“好好上廁所”。為了監控我的生長情況,我的母親直到12歲還強行給我洗澡,並對她進行胸部和私處檢查。母親告訴我:‘我是為了看你有沒有得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