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是什麼?
“辰語,我來教你喝大男子的酒。怎麼樣?”
眼前是一茫然的蒼蒼,那句嘲噱般口氣的話不真實得像是從遙遠的地方愣愣地過來,朦朧得夢幻蒼白。
這種句式一般來說應該是那個叫莫佑的無聊家夥才會說的才對,但是現在那麼一句話卻是從平時“貌似”溫文爾雅的哥哥口中、帶著半開玩笑意味說的。
盡管辰語現在腦子全是一片空白、依舊保持冷淡看著窗口的姿勢,卻冷不防被這個自稱是自己哥哥、而很有可能是莫佑的人硬是拉下樓、推上的賓利車。
“喂,哥,你瘋了?”15分鍾後,梁辰語說了3天以來說的第1句話。
本來在那麼深沉的生死時刻,像梁辰語這樣已經沉默多時的人開口說的話應該更加有水準才對,比如淚眼朦朦地說什麼“生死存亡”啊,“天人兩隔”啊之類煽情飆淚的話才對。但是他身為貴族的梁辰語卻在自己很不情願的情況下用很鄙夷的口氣不得不說出了那麼一句很沒水準的問題。
“啊?沒有啊!你問這個幹什麼?嗬嗬。”
這個滿臉開心笑容、精力旺盛到可以在半夜拉著別人到破破爛爛的酒館體驗什麼大男子酒精的人真的是低血壓嗎……
“這就是傳說中的白幹。”卓言指指桌上的瓶子很大爺地說,“怎麼樣,沒見過吧?”
“讓你失望了,我見過……但是……”辰語很沒話地斜起嘴角說,“為什麼一定要到這種平民酒家來?我對這種地方的記憶都不太好。”
真的都是不好的記憶呢。
第1次,本來想用頓便宜的飯以後把蘇瑛漣轉手賣過來當自己間諜的,後來倒黴地反而自己被栓住;第2次,被那裏所謂最好吃的辣椒辣到去廁所裏很丟麵子地衝水;第3次,見證了一個變態女間諜的酒瘋發作過程並很不幸地被咬成了蜂窩煤……本來都是些應該感覺尷尬好笑的東西,現在回憶起來,真的心裏陣陣難受,隻能強露出抹苦笑了。
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瑛漣的?他不知道,但是當他知道的時候已經抽不出那把死死轉進鎖孔中的鑰匙了。
“辰語,你記不記得我們剛來中國的時候?”
“恩?”辰語略帶奇怪地看了看突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的哥哥,“哪方麵的?”
“恩……很多方麵的。”梁卓言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淡淡的笑容在明媚銀色月光下顯得出奇清俊。他一把擰開白幹瓶蓋遞給辰語,又自己開了一瓶,“我最近不知道是老了還是什麼,突然想起來了很多我們以前小時候的事情。哇,梁辰語,你小時候戇得可以出師了。剛來中國上初中的時候吧,我記得你們老師開學第1天就上門找爸,說是什麼……”
“背《陋室銘》的事情,對吧?”辰語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拿那瓶白酒和卓言的幹杯,“當時我們語文老師知道我國文沒英文好的情況,就想看看我的水平,就要我背背劉禹錫的《陋室銘》。結果我背得中文英文雜著,把他們一票人都嚇傻了,以為我外星來的。”
“哦哦哦,我想起來了!”卓言把酒往自己的嘴裏倒了倒,笑道,“你是說什麼‘mountain不在hign,havegod則famous’對不對?!哇~你技術怎麼那麼高啊!!”
“少嘲笑我,你也不怎麼樣好不好?”看到自己哥哥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梁辰語也笑得把前幾天的陰霾掃淨,拿起那個綠色的透明瓶子把裏麵辛辣的液體往嘴裏注,“都是小朋友,能怎麼智慧啊……”
“那,辰語,我們現在算長大了嗎?”
辰語放下酒瓶抬起眼,眼下那個才笑得差點斷氣的家夥臉上已經全是淡然,悠悠地晃著在月光下閃閃發亮的酒瓶的摸樣,惹得辰語也安靜了下來開始思索卓言的問題。
“應該吧。”
“是嗎?”他啞然失笑,“那到底什麼是長大呢?”
梁辰語輕輕歎了口氣,“這個問題我四年前就考慮過,但是沒得出什麼結論。”
“其實,我也不清楚。”卓言慢慢說。
真的,長大究竟是樣什麼東西呢?
我們匆匆來到世界,我們沒有權利選擇是不是要在世界以什麼身份出現、什麼性別出現、甚至要不要出現。但是我們就那麼沒有選擇地、唐然地出現了,既然我們出現了,就意味著責任和成長,最後同樣沒有選擇地、唐然地迎接死亡這個必然的輪回結果。這個過程,也就是長大。
長大,當然也包括我們慢慢長高、變重、變聲,但是我們都知道身體除了長大外還會衰弱,或許有一樣東西它是不會衰弱的,甚至能在我們結束人世旅程後還能繼續在世間發展,但就是我們的心智。心智是一個人從修養和經驗中內心獲得的感悟和智慧,而不是單單IQ或EQ可以決定的,而在於更多拿捏不準的東西,包括每經曆一件事後的思索,都是一種心智上的真正意義上的成長。但可惜的是,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人在自己短暫的一生中因為這樣那樣、或關係貪欲、或關係私心、或家長裏短的瑣事忘記了讓自己心智上去成長,甚至一直到死也幼稚而不自知。
我們說過,人生就是一次最精彩美妙的旅程,那我們的長大或許就是學會在這個可能有些艱難的旅程中獲得快樂和幸福吧!世界是很殘酷,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這個有些殘忍的世界上找到、創造出我們自己真正想要的快樂、享受我們燦爛又如冒險般驚險的人生再找到屬於我們自己的人生意義感悟,就像我們每次出行遊玩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開心和感悟一樣,才不枉費辛苦來人間走了一遭嘛~我想,幸福就是我們碌碌一生後回頭思考自己最終想要的東西。我們之所以會老念叨痛苦,或許就是我們的心智還沒長到足夠大來承受吸收命運中的坎坷,也或許是我們可笑而沒有盡頭的yu望的作祟吧。
“但是我知道,”卓言一隻手拿著酒瓶,用另一隻手笑著拍了拍辰語略顯消瘦的肩膀,“活著就是要開心!怎麼才能開心呢?那就是當個有責任心的、做讓別人開心也讓自己開心的好事的好人,就是人活著最大的目標之一!不是你的人民幣萬歲哦~”
辰語跟著卓言一起拌著隱隱的酒精失聲地笑了起來,然後他笑著說,“我那吝嗇鬼的形象那麼深入人心啊?”
“那是,”梁卓言一臉正經樣地說,“不然敏敏寫你幹什麼?”
“好了,別浪漫主義反諷了。”
低頭輕笑了一下後,辰語拿起酒瓶慢慢送了一點,然後看著正盯著酒瓶蓋子的卓言,說,“你幹的所謂讓別人開心也讓自己開心的好事,以我看來,我即不開心,你也不怎麼高興。”
微微一愣後,他笑了出來,“不愧是我親弟弟,我還以為自己演得不錯呢,前一陣子還暗自覺得自己比湯姆.克魯斯更帥、更有演技、更能拿小金人呢。沒想到梁姐姐和你這狐狸,全都知道哦~”
辰語抿抿唇,“你當我們是傻子,看不出來你喜歡蘇瑛漣?你這家夥,真是自以為是。”
“哎喲~你這話,一點也不像世玲這樣江湖人士看的韓劇裏兄弟都喜歡一女的的時候男主角說出來的話。沒氣勢。”他戲噱起來,含著淡淡的自我挖苦,“我多好,掙紮都沒掙紮一下,特別短小劇場裏也沒多露臉就退場了。你應該謝謝我才對。”
“1、不是叫你別反諷了嗎?2、而且我覺得……”辰語灰眼睛裏的犀利一絲也沒改變,“你是在報複我。”
梁卓言是聰明人,他用了最簡單的方式縮小了包括自己的所有人的痛苦。
但是梁辰語也是聰明人,他還是梁卓言24年來不分你我的親弟弟。
“對!”在1秒的驚訝後,卓言爽快地說,“我是在報複你。不想讓我成功嗎?行,對蘇瑛漣好點。讓我在冰島好好眼紅。”
“你又要去冰島?”辰語皺起眉頭說。
“是啊。”他站起身看那輪美麗的明月,“我今天請你,其一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我坐明天淩晨2點的飛機走。”
“可……”
“但是,梁辰語,其二,我是要你從今天起給我真正地長大了。我們都24歲了,不能再像14歲、20歲的小孩子一樣任性了,這樣隻會傷害到我們愛和愛我們的人,我們要早點變成真正的男子漢才行。還有,”梁卓言微微側過臉,在月光下劃出細挑俊麗非凡的長影,“猶豫沒有用。好好保護瑛漣,但隻不是為了你答應我的承諾,更是為了她和你自己。她值得你好好珍惜,我知道你在她那裏能真正地感受到我們長大的含義,你也能喚醒屬於她那隻壞刺蝟的春天。所以在以後的日子裏,梁辰語你給我記住,我不給你再讓蘇瑛漣受到一絲一毫傷害的機會。我今天是去冰島,但是以後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會不給你留任何情麵地回來把瑛漣帶走,不管瑛漣怎麼想。聽見了沒有!?”
他也是梁家的少爺,在相應的情況下,他完全可以像辰語一樣冷酷無情、不留情麵。
而且他知道,這可能是自己在弟弟麵前最後一次殘忍和冷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