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左右為難之時,府門之外忽然傳來一聲女人誇張的嬌叱:
“哎呦!我的姑奶奶呀!老娘自我敢情這是參加了蟠桃宴會了!真是開心死我了!看這排場、看這派頭!姑娘們,這可真是咱前生修來的福分呀!”
這土裏土氣又故作嬌態的一言一語,當場便引得眾人一陣嘲笑,眾人將眼光重新又投向了府門之處。
隻見此時一群衣著豔麗、容顏似花猶帶幾分嬌的妙齡女子,在一濃妝華衣的老婦人帶領下,如仙子般輕盈而來。一時間,流光飛影、雲鬢香腮、鶯聲燕語,當場讓所有的男子們看得目瞪口呆、渾然忘我,更惹得場中其餘女眷一陣不悅,評頭論足之聲也渾然響起。
那帶頭的老婦人畢竟是見過場麵之人,麵對這一切,倒也司空見慣,處之泰然。她用得意的眼光輕輕地環掃四周,對那些渾然忘我的男子大官人們施以曖mei的笑顏。對那些醋意盎然的女眷夫人們又略略報以不屑的眼神。然後,隻見她輕搖著手中的那把粉紅色的羽毛絨扇,邁著碎碎蓮步、扭著水蛇蠻腰,故作模樣的來到韓琦麵前:
“花冠樓媽媽——花七姨見過韓總管、韓大人了!祝韓大人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歲歲年年納福安康!”
花七姨畢恭畢敬的作揖深深,堆笑滿臉地說道。短短幾句話,在她口中也變得琅琅上口、恭敬萬分。聽得原來怒火中燒的韓琦此刻也是不由自主地笑逐顏開、稱讚連連:
“不錯!不錯!真不愧是花魁美人們的母親啊!從你口中說出來的話,就是那麼香!花七姨,我要的人,你給我帶來了沒有?”
“帶來了、帶來了!韓總管與眾位大官們交待老身的,老身是一定辦到的!今天帶來的美人,老身保準各位讚不絕口!來呀!美人們,把你們最美的舞姿跳出來,可千萬別在眾位大官們麵前丟臉,抹黑了咱花冠樓的招牌呀!”
一聽有女子舞蹈,原本亂哄哄的賓客便也馬上安靜了下來,大家紛紛走向設於花園看台的座位之上,準備好好欣賞一番這群絕色女子的曼妙舞姿。
文彥博使勁的向韓琦使了一個眼色,便挺身站與狄青與韓琦中間,伸手搭住二人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
“來來來,今天就讓文彥博做一回喧賓奪主的登徒浪子吧。二位大人座上請了!”
“文大人此話怎講?得韓總管盛情款待,又得文大人熱情招呼,狄青實乃感激不盡,來,二位大人同坐!”
麵對文彥博的熱情,狄青感覺有些不自在,他客氣的輕輕一閃身,便脫離了文彥博的招攬。
“客氣、客氣,想不到狄大人……狄大人也能如此客氣啊!”
韓琦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回應道。
“哎,對了!韓大人,不知道……不知道……像狄……狄將軍此等……此等人物,您將其安頓於哪個座位啊?”
文彥博再次開口,言辭之中故作停頓,一番詞不達意之態。
“狄將軍、狄將軍這般特別的人物,當然……”
韓琦接過文彥博的話,停了停道:
“當然是上賓之座了!”
聽著這二人一唱一和的強調,不知為何,狄青心頭突然有份很不自在的感覺。顯得有些落寞,便也不再做任何表達,隻是淡然的由韓琦引領著,坐入早已設好的上賓座位之中。
此時,前方舞台之上,已經想起了嫋嫋的絲竹之音,古箏弦樂流暢輕盈,如天上銀白的月光輕輕流落人間,惹一身縈回繚繞。隨著絲竹聲響,台中緩緩走上一群身著彩紗的長袖女子,她們伴著時緩時快的樂曲,如雨後梨花般旋轉著,讓人直疑落入眼中的,是群揮霍青春的天上仙子,正於流光掠影、紅燈綠酒之中,在胭脂紅粉凝築而成的天地之間,漫不經心的輕甩水袖。
一段曲畢,引得眾人一陣高聲喝彩,在陣陣叫好聲中,一個纖纖的白衣女子翩然從眾佳麗中脫穎而出,帶著嫵媚的梨渦,走到韓琦的麵前。
“白牡丹見過韓總管,願韓總管萬福千安!”
鶯鶯燕語引得包括狄青在內的一眾人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朝那女子望去。
隻見杯光之中的她與名字一樣是這般美麗,人與牡丹格外相似,晶瑩剔透、暗夜流香。
“嗬嗬嗬,牡丹美人,幾日不見,果然越發標致了!”
韓琦一把扶起白牡丹,用了分外曖mei的笑容與語氣,笑嗬嗬的對她說著。然後伸手,一把將白牡丹的如絲柳腰托住,得意地對座上眾人說道:
“來來來,韓某人給各位貴客引見一人,她便是‘白牡丹’,名滿京城、豔壓花國的花冠樓第一花魁!”
他邊說邊順勢將白牡丹的腰肢攬得緊緊地,似乎有意在眾人麵前炫耀自己與這位花魁美人之間不便與人言說的某種關係。想那在座賓客之中,便有多少脂粉浪客,此際見了韓琦如此之舉,心中倒也有幾分明白,不由得猶自唏噓了起來。在這陣陣唏噓聲中,隻見韓琦用那雙眯眯小眼環掃了四周之後,終於將眼光停在了狄青的臉上。因為,他此刻似乎從狄青的眼中看出了一絲不屑,他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但是心中卻也多少有些答案。登時先前的怒火又再次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