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昌圍這邊因為偷襲失敗而一片淒然,天地會那邊卻是興高采烈,有無聊至極的人甚至把幾個敢死隊員的腦袋砍了下來,用竹竿掉著示威般插在魚塘附近的菜地裏。齊昌圍裏有家屬見了,更是哭得呼天喊地。
羅四狠狠地一拳砸在三合土和石塊混和建造的牆上,粗糙的牆麵留下了斑斑的血跡。張萬山忍者悲痛,強做笑臉地說到:“兄弟們……兄弟們,炸毀了那兩門炮,死得,死得也算值了!”話沒說完,自己倒是先流出眼淚來了。
悲憤痛苦的一夜就這樣過去了。第二天,天地會大營沒有什麼動靜,偶爾有幾個人出來放放冷槍。天,還是那樣的藍,雲,還是一樣的白,偶爾經過的飛鳥在空中鳴叫幾聲,顯得周圍是那樣的寂靜。羅四默默地看著降落在射擊孔歇息的不知名小鳥,那小鳥在射擊孔裏東啄一下,西啄一下,走了幾個來回,又飛走了。若不是天地會,今天肯定又是一個平凡而又充滿溫馨的一天。男女老少都會在田地裏忙著農活,實在不方便下田的老人們則會在禾坪上拉著家常,順便照看著剛學會走路的小孩。
一個緊張而又無聊的白天過去了,夜幕重新籠罩了大地。往日,這會是個最熱鬧的時候,勞累一天的大人們會在這裏乘涼,聊天,抽煙,喝酒,相互之間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然而今天,絕望。悲傷的氣氛籠罩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天地會的圍困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盡頭,人們既期望那一天早點的到來,又希望那天永遠不會來到。
羅四和張萬山戰在角樓裏,一籌莫展地看著天地會的營寨,相視無言。
午夜時分,羅四和張萬山均被天地會那邊傳來的喊殺聲和槍聲驚醒。兩人連忙從射擊孔向外望去,隻見天地會營寨的後麵起了衝天大火,火光中無數的人馬正跟天地會眾在激烈地交戰。
“有人來支援我們?”羅四和張萬山心中均閃過這一念頭,來不及細想會是何人來支援了。羅四和張萬山連忙組織人馬配合出擊,這可是擊敗天地會的唯一機會了。
聽到外麵有人支援自己,早已絕望的人們重又燃起了生存的希望和複仇的怒火。不用動員,圍屋裏麵凡是能夠戰鬥的人都拿起了武器,跟著羅四和張萬山向對麵的天地會營寨殺去。
受到夾擊的天地會眾潰不成軍,根本組織不起任何有效的反擊。尤其是來自後麵的襲擊,誰會想到旁提納克的潮州人會來支援客家人呢?他們之間不是一直都有衝突的嗎?劉三伯想不明白,但是眼前的景象卻是如此,大批的天地會眾在潮州人和客家人的夾擊下選擇了投降,少數負隅頑抗之徒立即便遭到格殺。
“幸絲有你 兄弟
”(潮州話:幸虧有你,兄弟!)”火光中,羅四用力地擁抱著滿臉煙塵的黃世榮,用自己僅會的一句潮州話表達著自己此時無限感激的心情。
黃世榮也回抱著羅四,平靜地說到:“換成你,你也會這樣做的!”旁邊的黃世貴和張萬山相視一笑。不遠處,潮州人和客家人的子弟正在打掃著戰場。
齊昌圍祖公廳。羅四、張萬山和一眾客家人長輩及堂口負責人祭拜完祖宗後,隨即同黃世榮、黃世貴等來援的潮州人首領一起舉杯慶祝齊昌會絕境逢生的喜事。爆竹聲中,盛大的慶祝宴會開始了。黃世榮和黃世貴等一批潮州人不斷地和過來致謝的客家人碰著杯,幸好客家人自己釀造的黃酒入口口感很好,黃世榮他們都是碗到酒幹,一個比一個顯得豪爽。黃世榮瞅空對羅四說到:“幸好這酒入口很甜,不然就慘了!不過你們也真是的,怎麼拿碗來喝酒!醉不死人也會脹死人的!”
羅四有些吃驚地望著黃世榮說到:“我沒想到黃兄的酒量這麼好!”
黃世榮也有些奇怪地說到:“這酒,確實沒什麼啊!入口很甜啊!”
羅四臉上顯出一種古怪的笑容,說到:“這酒的後勁很厲害的!你沒看這酒是諒的嗎?如果加熱了,嘿嘿,那你就知道這酒有多厲害了!”
“啊——”羅四的一番話讓在座的潮州人都變了臉色,黃世榮更是目瞪口呆地問到:“不會吧?你是騙我的吧!這酒入口很甜啊!”
狂歡之後,潮州人終於嚐到了客家人黃酒後勁的厲害了,一個個醉的東倒西歪,不省人事。羅四和張萬山指揮著眾人安頓好他們之後,坐下來細細回憶,都有一種大難不死的感覺,兩人相視一笑,亦無話,相互依靠著坐在禾坪上。
良久,才聽見羅四說到:“我都不明白為什麼劉三伯就不能與我共存,非要爭個你死我活呢?”
“這事恐怕隻有他才知道吧。”張萬山把玩著一個小石頭說到。
“或者連他也說不清楚呢”,羅四抽出煙袋,卷了支紙煙仍給張萬山。
“或許是一山不容二虎吧!”張萬山對湊近來點煙的羅四說到“想想我們剛到的時候,如果沒有天地會,我們也許活不到現在呢。”
“是啊,造化弄人啊!誰又會想到,我們今天的救命恩人可是我們以前最為頭疼的仇人啊!”羅四歎了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思緒一下子回到了自己和張萬山剛到旁提納克時候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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