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料趙相突然再次出列,道:“皇上,微臣以為不妥,皇後娘娘當日直言容貌被毀,不願回宮,現在反而又請求回宮,若是讓天下人得知大聿國母容顏盡毀,豈非有傷國體?至於太子妃,聽聞太子妃曾經二嫁給一個尋常商人,又怎麼還有資格做太子妃?”

他兒子死在蕭雲朔的手中,便是二皇子慫,不敢爭了,他卻絕不會就此罷手!

隻要皇後不回宮,他女兒趙妃便還有希望做皇後,便是蕭雲琮不爭氣,到時再讓趙妃生一個小皇子,也是名正言順的皇後嫡子,他再輔佐那一個便是!

蕭雲朔淡淡地看了趙相一眼,道:

“父皇,母後當日受瘟疫所傷,的確曾容顏盡毀,但那之後已經得到了治療,現在容顏早已恢複,若是趙相是怕母後貌醜傷了國體,那便大可不必擔心。至於太子妃二嫁之事,兒臣被暗算身受重傷,落下懸崖,曾經傷到了頭,失了憶,所幸被一個路過的商賈救起。他見兒臣與他早死的兒子年紀相仿,便認了兒臣做幹兒子,將萬貫家財傳給了兒臣。也是老天爺有眼,機緣巧合之下,兒臣定居到母後太子妃流放到的村子。母後和太子妃認出兒臣來,但擔心宵小暗算,再加上兒臣記憶尚未恢複,因此才繼續隱瞞兒臣的身份,並且讓太子妃‘二嫁’給兒臣。直到前些時日,兒臣才在太子妃的治療之下,恢複了記憶。兒臣原本先要立刻回宮與父皇相見,偏偏北戎大軍此時突然南襲,兒臣隻好先放棄回宮的計劃,而是直接前往雁門關……所以,趙相所言太子妃二嫁之事,本就是‘二嫁’與兒臣,恢複她太子妃的頭銜,又有何不妥?”

趙相聽了,眼底閃過一瞬的陰毒,道:“皇上,微臣聽說皇後和太子妃曾被北戎二親王抓走做過人質,落在敵人手中,她們的清白……”

話還沒有說完,蕭雲朔冷聲斥道:“趙相!”

他這一聲叱責帶著上位者的戾氣,大有帝王之怒的震懾力,饒是趙相浮沉官場多年,也被嚇得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母後和太子妃及九皇子一直隨本宮待在大聿軍中,何曾來的被北戎抓走做了人質一說?太子妃還用醫術救治了不少受傷將士,軍中不少人都可作證!趙相這是哪裏聽來的謠言?當著父皇及眾朝臣的麵,你居然信口雌黃,敗壞母後和太子妃的清白名節,本宮看趙相的項上腦袋是不想要了!”

趙相聽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急忙分辯道:“皇上,微臣絕無此意……”

“夠了!”聿成帝袍袖一揮,有些不耐地道:“趙相信口雌黃,從今日起閉門思過一個月吧。至於接皇後和九皇子太子妃入宮,恢複頭銜之事,下旨照辦吧。”

秦夢月回宮,興許還能利用一下。

而且,宮中是他這個皇帝的權力範圍,在自己的控製之下,也更容易處置些,免得到時有漏網之魚。

尤其是那個太子妃,這一年多以來居然一直和太子在一起?

若是現在懷著孕的話,那麼留她在宮外,一朝事變被她機靈逃脫了,日後少不得又有周折!

聖旨很快便下到了太子別邸,秦夢月和沈風荷等人接了聖旨之後,立刻有宮中隨行而來的女官宮女們服飾著,換上了皇後及太子妃的規製服飾裝扮,乘坐宮裏的鳳輦入了宮。

宮門口,所有妃嬪女官太監宮女們都跪了一地,恭迎皇後和太子妃回宮。

這樣的待遇,秦夢月隨聿成帝從皇子府入主皇宮時,曾經經曆過。那時她還是少女心境,滿心都是幸福與榮光。

然而此刻,已經得知了聿成帝真麵目的她,隻覺得這一切都如此諷刺。

若不是為了蕭雲朔,她今生都絕不願再踏入皇宮一步!

秦夢月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向下麵的跪著的妃嬪們,趙妃此時也剛好微微抬頭偷看了她一眼,眼底盡是不甘和憤懣,等發現秦夢月也在看她時,才趕忙低下頭去。

秦夢月對她的‘不敬’卻隻覺得好笑。

不過從趙妃的立場來看,也的確是不服。若是她不被迎回宮,那麼趙妃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皇後,趙妃怎麼可能不恨?

沈風荷再次進宮,卻是感慨多餘歡欣興奮,甚至,感慨中還夾雜著悵然悲傷。

想想她初初穿越而來,便是被困在這高高宮牆裏的一個女人,雖然身份尊貴,也並不能改變她失去自由的事實。

後來出宮被流放,經曆了那麼多事情,最終得到的‘獎賞’,也不過是重新回到這高高宮牆圍成的牢籠麼?

沈風荷腦子裏想著蕭雲朔的音容笑貌。

她‘兩嫁’於他,朝夕相處,耳鬢廝磨都經曆了,也愈加確定,他的確是值得她愛的男人。

隻是,縱使再愛,要她放棄自由,陪他困在這宮牆之中,她也依舊不願……

現在他已經回了宮,兩人……又還留下多少共處的時光呢?

鳳攆很快入了宮殿,秦夢月沈風荷和蕭雲昊一起向聿成帝謝了旨,這才回到了各自的寢宮。

接下來自然又是各宮的嬪妃小主去皇後宮中請安之類的,沈風荷這邊也有不少來套近乎的,兩人都忙得連飯都吃不上一口。

好容易一日消停了,宮裏也掌了燈,各宮穿了晚膳來。

秦夢月有些無心飲食,但也怕蕭雲朔擔憂,還是勉強稍微進了些。

正吃著的時候,驀地宮裏的太監宮女急急地進來稟告道:“皇後娘娘,皇上駕到!”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秦夢月眉頭幾不可聞地蹙了蹙, 這才放下了雕花銀箸,整理了儀容,到了宮外迎接。

聿成帝親手扶起她,又執了她的手一路進來,一邊溫柔地笑道:“皇後這些日子受苦了。朕每每想起皇後,都難受得睡不著覺。幸而一切誤會冤屈都已解除,日後,朕絕不會再讓皇後受一點苦楚!”

秦夢月強忍著要將自己的手抽回來,再狠狠甩他兩巴掌的衝動,笑道:“皇上言重了。皇上早已替太子平反,是臣妾自覺容顏被毀,不敢回宮驚了聖駕,不幹皇上的事……”

他怎麼敢?!

她的父兄,甚至他們的親生兒子,他都可以毫不留情地暗算中傷,現在卻還敢在她麵前表現什麼夫妻情深?

聿成帝仔細端詳,見她容顏與記憶中無異,甚至,在宮外受了這兩年多的苦,她卻更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不覺心中癢癢起來。

若不是她生下了蕭雲朔這樣蓋過他光芒的孩子,叫他時時處處不順心,時時處處提防擔憂,他原本可以更寵幸她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