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李凡凡會承認的,這位繼女的心思,關絨最明白不過了。
接著,關絨一轉身,拿出信手拈來的眼淚——
紅著眼,輕輕的皺起眉頭,做出淚盈於睫的樣態。
這一套行雲流水的,給繼女看,也給自己看。
看到了嗎?
你爸爸性命攸關,我多傷心啊!
很快——
關絨聽到一聲冷笑。
於是她知趣的收住了眼淚,抬手理了理頭發,再次挺直了她的背。
李凡凡看到她這樣,不耐煩的說:
你這樣有用嗎?
你是怕別人戳你的脊梁骨所以才故意這樣總挺著背嗎?
關絨看了看李凡凡,沒說話。
確實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李凡凡的眼神連綿不斷的停在關絨身上。
她看著她,多少年了,用這種眼神看了關絨多少年了——
這些年的眼神加起來大概也夠淩遲這個叫關絨的女人了。
可是,法律是沒有這項罪責的。
那麼道德呢?
道德會幫你嗎?
這十好幾年李凡凡一直在恨一直在想——
最後她發現——
並不會。
道德——隻會折磨善良的人。
所以到最後——
道德反倒變成了關絨的庇護所。
於是,李凡凡更加的恨了。
這樣想著,李凡凡放在關絨身上的眼神又重了幾分。
李凡凡這樣的表情貌似是狠厲的,但關絨知道她這是裝出來的。
眼前的這個繼女,從小到大隻會故作狠厲虛張聲勢,其實她知道她心裏根本沒一點底。
一個匱乏的人,是不會有底的,有的隻是暴躁易怒。
一個長期跟自己父親冷言相對的女孩兒——
一個長期六神無主的女孩兒——
她怎麼可能不匱乏呢?
看著著眼前這一個多月沒見的繼女,關絨的眼裏生出一片得意的玩味。
她對她的恨她心知肚明。
但——
愛能怎麼樣?恨又怎麼樣?我關絨想要的全都要到了。一個隻會張牙舞爪的繼女能成什麼事?我輕 輕鬆鬆的逗逗她,她就痛苦的像條瘋狗亂咬亂叫 了呢。
誰懂——
把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一天天的養成一條瘋狗——
這其中滋味有誰明白?
這樣的快感又有誰懂?
恨不恨的由著她李凡凡去好了,搞不好她心裏早已經爛了,這樣的她成不了什麼氣候的。
想到這些,關絨心裏得意了不少,她倒是很樂於跟這個繼女玩一玩的。
於是她定了定神說:
“你不必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哪種眼神?”
“看小三的眼神。”
“你倒是幹脆。”
“說來說去不就這麼點事”
“這麼點事?”
李凡凡重複著這句話。
“不就這麼點事?”
李凡凡點著頭又把這話重複了一遍。
於是一瞬間——
李凡凡抬手掄了關絨一個巴掌。
整個過程不到一秒鍾。重力加速度,又下足了狠勁兒。不得不說這絕對是一個很有力道的巴掌。
這巴掌打的,就倆字——
暢快。
可真疼啊。
關絨隻覺得耳朵嗡嗡的。
她眯了眯眼睛,右臉火辣辣的燒的厲害。她是怎麼也沒想到,李凡凡會暴躁到這個地步。這很好,情緒暴躁成這樣心裏一定早已經一片狼藉了。看來情誌受損是差不離的了。
這樣的繼女,可太讓她這個後媽放心了。
這麼多年,關絨要的不就是這個嗎?
她是被人稱頌的後媽,她做了些什麼誰也不會看到。
她做了些什麼呢?
沒什麼的——
也無非是讓一個孩子情誌暴躁心緒受損內心困頓繼而自我折磨。
她要讓她困在濕冷的海裏——
她要讓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她要讓她唯一的父親——厭棄她。
她要讓她墜入無人之境……
她要在她的心裏築起一座大殿——
一磚一瓦一泥一沙看不到的縫隙無人的角落——全是她對她的恨。
隻要她持續不斷的恨著她,她就永遠是廢人一個。
她關絨做的多成功啊,為了這樣的成功她挨她挨幾個巴掌又算得了什麼。
上天有時候不是那麼公平的,關絨這樣的女人生的確實很有姿色。
也不光是姿色——
難得的是在這種姿色裏竟還添了一絲幽微的感覺。
姿色加上幽微,便是風情了。
這點子風情足夠讓男人們上頭的了。
所以即便是此時此刻,李凡凡都得承認——
眼前這個孱弱的,惹人生憐的,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女人——是美的。
突兀的紅色手掌印,讓這張白皙的臉更好看了。
關絨正了正脖子,右手扶著臉,不怒反笑了:
“你怎麼不打的在狠一點呢?等下你爸爸醒過來,我們倆可是要去他床前噓寒問暖的。”
李凡凡站在走廊裏,站在這個叫關絨的女人對麵,
“你……你你……”
她漲紅了臉,瞪著眼睛,氣鼓鼓的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知道她這是又正中她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