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在瞬間凝結,所有人的動作都停頓在了喊聲的前一秒,整個院子忽然一下靜了,連呼吸都沒有。緊接著又是一聲尖利的喊叫,“……胡匪來了……”這一聲更清晰的傳到了院子裏。人們忽然像炸了鍋一樣,目光齊刷刷的朝向了院門,腳步卻要比目光還要快。母親比別人反應更快,紅昌被母親的手抓地生疼,一下從座上把她拉起就跑,衝過去正和父親一起跑向院門。正當他們要衝出院門的時候,忽然一個血色的人影衝了過來,“……村子燒了……”還是剛才那個尖利的聲音,隻是說到最後已經沒有了氣力,倒在了他們的身前,滿身的血跡已經讓紅昌分不清這是平常那一位和她談笑的大叔。
迎麵看見地是衝天的揚塵,滾滾的馬蹄聲就在揚塵裏由遠而近,喊殺聲震破了每一個人的膽,是胡匪還是官軍?沒有人能分辨的清這一切,揚塵裏衝過來的是白花花的刀,閃著耀眼的光,直衝他們而來。紅昌看到,馬上的人頭盔上的紅纓迎風而來,忽然化作一團紅花落在了父親的身上,母親就在那一刻發出了絕望的喊聲,父親的頭滾落到地上仍舊睜著驚恐的眼睛看著這一切。
“平亂有功,奉旨殺賊!”呼嘯而過的聲音隨著鋒利的兵器,掃向每一個驚慌的村民。成群的大兵,衝進了社院,神靈不能保佑這些可憐的人們,社院變成了屠宰場。
紅昌滿耳聽到的是像母親一樣絕望的喊聲,滿眼看到的是血色的長虹。
就在母親回身要去拉父親的時候,她忽然看到長矛的尖帶著紅色在她的胸前出現又消失,紅昌看到母親忽然笑了笑,撲在了父親的身上。紅昌隻覺地眼前一片漆黑,心跳好像停止了一瞬間,她跑出幾步的腳又回來到了父母的身邊,跌倒在一邊的土地上。才眨一眨眼的功夫,她的親人全都不再了。
眼淚和哭聲隨著心跳恢複一起從身體裏出來……
奉旨的官兵從村子的四麵八方重又回到了社院,喊殺聲漸漸低落下來的時候,火光在一間間的房子上興起。天色暗了下來,人頭越積越多,滿村的火光讓村子亮如白晝。
忽然一騎快馬從紅昌的身旁奔馳而過,跑在一個將帥的馬下,下馬報到:“報將軍,斬黃巾賊首千餘。”
馬上是一個長相粗獷,身體肥胖的人,滿臉的胡子在火光地映襯下更加猙獰。“哈…哈…哈…哈…”笑聲讓人聽來毛骨悚然,清風中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吹過他身後的大旗,旗上的字迎風飄展,“董”這樣一個黑色的字從此深深的映在了紅昌的記憶中。
紅昌的命運也隨著這個黑色的董字隨之改變。官兵將村子洗劫一空後,放火焚燒了村子,將村民一千餘首級懸在了車下。
她生活了十幾年寧靜的村子成了一片火海,紅昌和村裏沒有死的小孩婦女一起被押上了車,一路顛簸,朝著京都的方向走去。
望著漸漸遠去的火海,紅昌眼裏沒有眼淚,眼淚早在剛剛留盡了。狹小的馬車裏關著一樣大的十幾個小孩,顛簸的黃土路讓她沒有睡眠。天上仍舊是一彎淺淺的月亮,而今天的月色卻顯得格外淒清。是不是有陰雲在她上麵停留,遮住那滿天唯一的光亮。馬車一路顛簸,她就一路看著那個淒清的月亮,昨晚那恍惚的夢境,正在發生,一幕幕回想,她的生命要走向何方?
不知道在什麼時間睡著了,再次醒來地時候,有兵士不耐煩的敲著馬車的木梁。把水和飯食從木梁的中間送了進來。孩子們七手八腳的上前搶食,而紅昌卻看到另一個馬車裏,村裏婦女卻被押下了車領到了各個軍營。有的兵士強行就在露天將年輕的婦女扒光了衣服。停下休息時,淒慘的叫聲不斷的從四麵傳過來,孩子們驚嚇地縮在馬車的一角。士兵端過水盆,倒影中看到自己的容顏,長久的哭泣和一路的顛簸已經看不出那清秀的容顏,長時的饑餓更讓她虛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