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凜喉結滾了一下,遲疑幾秒,才緩慢脫掉外衣,然後單手解開襯衫袖口的紐扣,慢慢挽起袖子。

他坐回沙發。

其實他手臂沒那麽疼,最多是從機場一路把東西拎過來,微微有些發酸。

但難得見魏惜著急他的模樣,他已經不忍結束了。

袖子挽起,露出結實有力的手腕,臂彎內側還能看清淺淺的血管的輪廓。

再往上,是繃緊的小臂肌肉,就在距離手肘一掌遠的位置,有一塊微凹的,與周遭皮膚不一致的疤痕。

疤痕大概有一元硬幣大小,邊周很白,中心泛紅,看得出來,當初受傷有多麽嚴重。

魏惜盯著那個疤痕,剛剛被強吻的羞惱散去大半,她想象不出他會有多疼多痛苦,被打穿手臂,血流如注,在貧瘠動亂的地帶,甚至不確定能否得到及時的救治,會不會感染發炎。

魏惜深吸一口氣,忍不住斥責:“為什麽非得救那個向導?你是特種兵嗎?你有槍嗎?這跟不會遊泳還要下水救人有什麽區別!”

她真的無法理解,在武裝衝突現場,流彈橫飛的地方,他竟然還有勇氣衝出去救人。

更何況,安保明明該是當地政府的責任,是他們沒有做好,哪怕不救人,也不需有任何心裏負擔。

薛凜深深望著她,語氣近乎討好:“你說的對,但當時下意識就衝出去了,沒想過自己會不會受傷會不會死,就是覺得不能看人死在我麵前。”

他沒問她為什麽知道這麽多細節,她能留著那個相框,那她想查什麽都順理成章。

魏惜心裏還是有氣,但氣卻沒處發泄。

她有時候也會自我懷疑,是不是因為魏銘啟給她的陰影,讓她太鑽牛角尖了。

薛凜就是這樣的人,不管麵前倒下的是西堯,還是素不相識的肯尼亞向導,他都會救人。

這跟誰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或許沒有關係,隻是事情緊迫程度的差別。

她其實很清楚,一個氛圍良好,富足優越的家庭,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很容易將子女教導的正義善良,責任感十足。

因為他們的人生太過坦蕩,身邊都是誠心相待,沒有算計覬覦的朋友,在他們的視界裏,人與人之間就該是這樣,哪怕被告誡了很多人間現實,也不會輕易消極地揣測別人。

她在魏銘啟出軌之前,也是這樣的。

天真,單純,覺得世上都是好人,有無限泛濫的愛可以貢獻給社會。

是殘酷的變故將她打磨的鋒利,固執,戒備,精明。

她誠然沒有放棄那些美好的品質,但也做不到完全交付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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