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都在進攻上遇到了難題。身為劍士,不靠近敵人就無法發動進攻。
可對手的體型實在太過巨大。雖然近身攻擊能夠擊中相對比較脆弱的下顎,但如果一直停留在那裏,無異於自尋死路,很有可能會在使出幾次強力的斬擊之後被崩龍的衝撞命中,再也站不起來。
“剩下的是……後腿。”
聽到迪安的話,三個人思索著點了點頭。
“的確,隻剩下這一個選擇了,但前提是後腿的甲殼不像前腿那麼硬。”
琦奧帶著複雜的表情指出這一點.其中的意思迪安也明白。如果甲殼的硬度沒有任何區別,那麼他們的進攻依舊無從下手。
“不,我覺得應該行得通。”
“為什麼?”
“因為納澤爾先生的飛龍刀【楓】。”
聽到迪安回答琦奧時所用的措辭,瑪蒂麗婭稍感意外。
“飛龍刀【楓】?”
“沒錯,正是插在它後腿上的那把武器。如果刀刃根本戳不穿那裏的甲殼,飛龍刀【楓】也不會以現在的狀態留在那裏。”
“的確。”
“不愧是迪安,眼光不錯。”
“除了那裏以外,已經沒地方可以嚐試了。不過,問題是攻擊的具體位置。畢竟身體是如此之大,如果要攻擊後腿的話就必須靠得非常近才行。”
聽到迪安的描述,劍士三人組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崩龍由於身體太過龐大,有可能會注意不到獵人的動向;而對獵人們來說也是一樣,如果靠得太近,就很有可能無法把握整體的情況,不知道崩龍下一步會采取怎樣的行動。要是在判斷身體朝向轉換時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會葬身巨大的後腿之下。
“不過。我會負責掩護的。”
如果沒有冒險這樣做的決心,迪安就沒有資格向三位同伴提出這個戰術。
“我會用閃光彈進行牽製,雖然有效時間短得可憐,但如果加上在它正麵朝頭部射擊的話,應該能吸引它的注意力。”
“可這太危險了。”
聽到瑪蒂麗婭的提醒,迪安點點頭。
“我知道,可如果犧牲部分子彈的威力盡量拉開距離的話,應該能對付它剛才那幾種攻擊吧。”
“那要是遇到其他攻擊方式呢?”
“我會躲開的。這種程度的風險,是和崩龍對陣所必須承擔的。”
“明白了,你說得沒錯,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也差不多該讓它吃點苦頭了。另外,要是不行的話大不了再想其他辦法。大家放手去幹吧。”
琦奧說完後,迪安重重地點了點頭。
3
從懸崖上攀下來到狩獵場之後,眾人發現崩龍並沒有躲在地下,而是背對著他們坐在地麵上。它的視力顯然早已經恢複,此刻或許正在搜索迪安等人的蹤跡吧。
一條巨大的裂口緊挨著懸崖底部,四名獵人在繞開它之後慢慢接近崩龍。
或許是感覺到了有人接近,或許是聽到了腳步聲,不遠處的白色山峰慢悠悠地把頭一轉,看到了正在朝自己跑來的獵手們。
瑪蒂麗婭瞥了迪安一眼。
看到自己的搭檔已經取出閃光彈並隨時準備把它扔出去之後,瑪蒂麗婭、霍爾特還有琦奧全速縮短著與崩龍之間的距離。
閃光彈用在崩龍身上的效果持續時間隻有短短的一刹那。三位劍士必須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潛入對方的視野死角,直接攻擊它相對比較脆弱的後腿。
對方已經注意到了瑪蒂麗婭等人的存在,開始緩緩地把整個身體轉過來,直麵自己對手,並警惕地擺出了攻擊的架勢。在看到崩龍即將向前猛衝時,迪安果斷地扔出了閃光彈。
瑪蒂麗婭等人閉上雙眼向前一滾,從崩龍的兩條前腿之間穿過,鑽進它身體的正下方。
這裏簡直就像一個上壁低矮的洞穴。
腹部的肉質果然比較柔軟,能夠清楚看到肌肉的動態。直到看見這番景象,瑪蒂麗婭才第一次產生“這是一隻生物”的切實感受。
“上吧!”
琦奧抽出鋼龍對劍朝瑪蒂麗婭大喊一聲。
“啊!”
她也呼應著將飛龍刀【銀】拿在手中。
定睛一看,視野的左右兩邊分別是崩龍的兩條後腿。覆蓋著白色甲殼的粗壯大腿看上去就像支撐著這個“洞窟”的立柱一樣。
瑪蒂麗婭負責右腿,琦奧負責左腿。
“喝啊啊啊啊!”
飛龍刀【銀】的刀刃攜帶著淩厲的氣勢一刀斬落。白銀色的細長劍身順地一刀到底,同時卷起一團焰光。
“成功了!”
雖然創口並不深,隻削去了少許的甲殼,但依然是與崩龍對陣以來第一次取得實質性的進展。
另一邊的琦奧則以眼花繚亂的速度和手法飛快地揮舞著鋼龍對劍。這樣的斬擊不止依靠了手臂的技巧和力量,整個身體都在不停地回轉,讓粗壯的後腿沐浴在左右兩把利刃製造的劍雨之中,每次命中時都和飛龍刀【銀】一樣,有豔麗的火球在飛舞。
“哦哦啊啊!”
霍爾特背對著兩人,從後方用改良型機械錘朝崩龍的前腿猛擊。他和另外兩個人一樣,無法觀察崩龍頭部的朝向以及其他情況。
留在外麵的迪安開始狙擊,一顆顆子彈準確命中頭部的聲音傳到了在腹部下方全力進攻的瑪蒂麗婭耳中。
“哢啊啊啊!”
緊接著,崩龍恢複了視力,整個身體輕輕向上一抬。
“接下來才是關鍵!”
崩龍在失去視力的這段時間裏好像是不會移動的,也就是說,在它恢複視力之後才是這個計劃最困難的階段。
瑪蒂麗婭的擔心果然應驗了,情況很快便急轉直下。
“呃!”
盡管一直在發動猛攻,但她依舊保持著對四周動向的關注。迄今為止始終十分沉穩的崩龍忽然變得激動起來,一邊發出低沉的嗚咽一邊向前爬去,腹部肌肉也劇烈地顫動著。瑪蒂麗婭本想借一次縱斬改變身體的重心,可一刀砍下之後才看到,自己的目標已經移到了別處。
崩龍改變了身體的朝向,瑪蒂麗婭在發現這一點之後立刻離開原地,朝“洞窟”之外撲去,卻不巧進入了崩龍那根像棍棒一般的尾巴能夠攻擊到的範圍內。
“這下槽了。”
剛想到這一點,布滿肌肉的巨大尾部便猛地揮動了起來,感覺它足有一整頭普通的大型怪物那麼重,這真是令人恐怖的壓迫感。
瑪蒂麗婭連忙朝旁邊撲去,但還是清晰地感受到堅硬的甲殼擦過了自己的後背。夾雜著雪粒的陣風緊隨其後,讓她差點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坐倒在地上。
轉過身之後,她再次舉起了飛龍刀【銀】。
琦奧和霍爾特在崩龍動起來之後不久,先後離開了原本的位置。
迪安為了讓獵物的注意力從瑪蒂麗婭等人身上轉開,開始全力進行援護射擊。他把目標鎖定在對方的頭頂上,但被幾發子彈命中之後,崩龍對他毫不理會,依舊繼續著自己的動作。它把下顎插進雪地裏,用兩條前腿刨開厚重的冰層,潛入地下。霍爾特和琦奧趕緊離開了剛才站立的地方,避免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命中。
迪安迅速收起銘火龍弩,邁步朝崩龍消失的地方跑去。
“迪安?”
現在沒有人知道崩龍會從哪裏鑽出地麵。拉開足夠遠的距離當然不難理解,但迪安卻反其道而行之,這就讓人有些納悶。正當其他三個人這樣想的時候,迪安忽然從腰包裏取出一樣東西扔了出去。
他們本以為那是閃光彈,可小小的圓球在撞上雪地之後卻發出了一聲高亢且刺耳的爆炸。
“是音爆彈!”
上一次狩獵時這東西沒有任何效果,不過在聽說納澤爾當時也帶著它之後,迪安便又把它列入了物品清單之中。一般來講音爆彈是需要將潛藏在沙漠裏的怪物引出來時使用的,從這個角度來看,麵對崩龍時它應該也能發揮一定的功效。
不過迪安的期待落空了,音爆彈發出的噪音就這樣漸漸消失在了雪原之上,沒有產生任何效果。
“不行麼……”
瑪蒂麗婭在將飛龍刀【銀】收入刀鞘的同時不斷探察著周圍的情況。既然不能用音爆彈把它逼出來,那麼剩下的就隻有等它自己鑽出地麵了。同時,它應該不會單純地進行移動,而很有可能會以某人為目標,從地底發動突然襲擊。
她轉頭看了看其他三個人,就算不開口提醒他們也很清楚這一點。迪安、霍爾特、琦奧紛紛收起了武器,機敏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在散開的四個人正中央,一道裂痕忽然出現在了雪塊上。從那裏拱起的正是銳利的崩龍背甲。
在瑪蒂麗婭驚訝的目光注視下,尚有一半埋在雪地裏的身體忽然移動了起來,而目標則是四人之中距離它最近的琦奧。
“琦奧先生!”
迪安大喊著端起銘火龍弩開始射擊。雖然每一發子彈都準確無誤地命中了崩龍的甲殼,但卻在下一個瞬間朝另外的方向彈開。當然,身體半埋在雪中的崩龍依舊若無其事地朝琦奧衝去。
巨大的白色身體一邊上下浮動一邊往前衝,雖然從形態上看很像棲息在沙漠中的魚龍種怪物,但體型大小卻有著天壤之別。琦奧拚命地奔跑著,朝安全地帶全力衝去。但崩龍卻靜靜地、堅定地、一邊把前進方向往琦奧的所在地修正一邊猛衝。迪安依然不停扣動著扳機,霍爾特也像剛才迪安所做的那樣扔出了音爆彈。但兩人的努力都沒有任何效果。
琦奧看到自己與崩龍之間的距離在不斷縮短後,忽然改變了奔跑方向,朝遠離崩龍進攻範圍的位置衝去。比迪安剛才那次躲避還要驚險。
“成功了!”
琦奧高喊著往前方一撲,竭盡全力把身體繃緊,像是完全沒有顧及落地時是否狼狽似的,整個身子就這樣直插進一團白雪之中。也正是這次飛撲讓他躲過了崩龍那致命的衝撞。
“呼……”
瑪蒂麗婭吐出一口氣,跑到琦奧身邊。
“沒事吧?”
她問道。
“雖然連我都覺得樣子有些難看,不過好歹躲過了。”
瑪蒂麗婭伸出一隻手把琦奧拉起來,衝到岩壁邊的崩龍正好在這時完全從地下鑽了出來。
“琦奧先生,你沒事吧?”
迪安和霍爾特也過來了。
看上去迪安好像為自己的提案讓琦奧身陷險境而有些自責。
不過琦奧在撣掉護具上的積雪後輕輕拍了拍迪安的肩膀。
“別放在心上,剛才不是挺好的麼。至少我們確實對它造成了傷害,接下來隻要不斷積累就行了。”
“我明白。”
在勸導迪安不要背負太重的負擔之後,他再次轉身麵對崩龍。
“要上了哦!”
“嗯,交給我吧!”
瑪蒂麗婭等三位劍士在聽到琦奧的高喊之後再次朝目標衝去。而崩龍依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重新把頭正對著幾名獵人。
它對準不斷接近的瑪蒂麗婭緩緩地踏出了一步、又一步,巨大的身體不斷加速。迪安看準時機再次扔出一顆閃光彈。
“咕啊啊啊啊啊啊!”
他已經完全掌握了扔閃光彈的時機。崩龍因為失明的衝擊而把身體向上一挺,瑪蒂麗婭等三人趁此機會鑽到他身下,像剛才那樣對後腿發動攻擊。
盡管這裏十分狹窄,瑪蒂麗婭依然活動著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揮舞飛龍刀【銀】。後腿上被削掉的甲殼微微燃燒了起來,她看準位置用刀尖插入其中,然後用力向上一挑。過於堅硬的甲殼與刀刃摩擦之後發出了嘎吱嘎吱的刺耳噪音,但瑪蒂麗婭還是強行揮舞著刀鋒。也許在這短短的十幾秒鍾之間武器的鋒利度就下降了不少。
正當她為飛龍刀【銀】的鋒利度擔心時,崩龍的視力猛然恢複了過來。
“咕啊啊啊……”
“又來了麼……”
瑪蒂麗婭擺好架勢準備對付即將開始活動的崩龍,但在那之前,她忽然感覺外側的空間又在轉瞬之間被一團亮光填滿。
“咕啊啊啊!”
崩龍的悲鳴響徹四周。迪安在閃光彈失效的同時又補上了一顆。
龐大的身體再次挺了起來,瑪蒂麗婭的視野一瞬間變得十分開闊,清楚地看到了迪安的身影。此時他已經穩穩地端起了銘火龍弩,在崩龍的頭部落到平常位置的同時開始射擊。
“好!”
瑪蒂麗婭、霍爾特、琦奧全都再次展開猛攻。雖然這種做法持續不了多久,不過總比無從下手要好得多。
“啊啊啊啊啊啊!”
縱斬、突刺、上挑斬,隨後釋放在此過程中積蓄的氣力使出威力最為強大的氣刃斬。將整個身體都動員起來的兩記大範圍斬擊氣勢驚人,準確命中目標,緊接著往反方向輕輕一跳,用兩次小幅度斬擊測試距離,最後則是灌注了全身上下所有力量與專注的大力重斬。
“還沒完呢!”
就在她準備再補上一擊時,崩龍恢複了視力。但瑪蒂麗婭以為迪安還是會像剛才那樣用閃光彈製造另一次進攻機會,所以完全沒有考慮回避,依然大開大合地揮舞著飛龍刀【銀】。另一邊的琦奧還有霍爾特也一樣。
然而崩龍在迪安扔出另一顆閃光彈之前便依靠後腿站立了起來,宛如一塊岩壁一般,三名劍士的頭頂也隨之變得無比明亮。
麵對這種不協調感,瑪蒂麗婭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和被閃光彈晃瞎雙眼時不同,它站立的時間實在太長了。
在她察覺到這一點的同時,崩龍深吸了一口氣。
“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音波從頭頂猛地向下壓來。
那恐怖的音量甚至讓每一個人的身體顫抖個不停。
瑪蒂麗婭更是被厚重的轟鳴擊飛了出去。
“嗚哇!”
是龍吼,但擁有這種駭人威力的音波還是第一次遇到。她皺著眉頭站起身,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痛徹心扉。
看來瑪蒂麗婭等人的集中攻擊有明顯的效果,崩龍憤怒了。
“雖然憤怒之後非常麻煩,不過也從另一個側麵說明我們的攻擊起效了。”
艱難地站起身之後,霍爾特和琦奧好像也沒有大礙。不過現在正是暫時撤退的時候。傷痛、武器的鋒利度大幅下降、另外熱飲的效果也快要消失了。
直起身的崩龍把前腿放在了地上。
正當瑪蒂麗婭想到迪安會不會扔出一顆閃光彈製造撤退機會時,迪安果然用力把一個球狀物朝崩龍扔了過去。
還沒等她來得及歎服兩人之間的默契,迪安投出的東西便在崩龍麵前炸裂開來,發出刺耳的響聲。
“什麼?音爆彈?”
瑪蒂麗婭剛開始疑惑,崩龍對準迪安猛吸了一口氣。
“是冰吐息!”
她大聲喊道。迪安再次取出一樣物品扔了出去,這次總該是閃光彈了吧。然後事實再次出乎瑪蒂麗婭的預料,那依然是一顆音爆彈。
“迪安到底在想……”
“哢啊啊啊啊啊啊!”
剩下的話被崩龍的這聲慘叫給徹底遮蔽。
伴隨著轟然的巨響,崩龍那巨大的身體就此躺倒在雪地上。不僅如此,止不住的劇烈痙攣讓它一動也不能動。
“什、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麵對從未見過的狀態,瑪蒂麗婭困惑不已。
“瑪蒂麗婭!暫時返回懸崖!”
迪安的喊聲讓瑪蒂麗婭清醒了過來。霍爾特和琦奧好像也一樣,一邊觀察著不遠處的巨獸一邊跟在迪安身後朝懸崖跑去。
4
回到懸崖上的突起後,剛才的強烈緊張感瞬間消失,迪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呼……”
瑪蒂麗婭和琦奧則癱軟地坐了下來。剛才迪安與崩龍的距離較遠,幾乎沒受到龍吼的影響,但另外幾個人則是在極近的距離體驗到了這種聲波攻擊的威力,體力的大量消耗在所難免。
等氣息平緩之後,兩人從各自的腰包裏取出回複藥瓶一飲而盡。
瑪蒂麗婭隨後拿出磨刀石在飛龍刀【銀】上研磨起來,琦奧和霍爾特也開始打理各自的武器。迪安則在這段時間用空心果和火藥草調和剛才消耗的火焰彈。
但現在看來,鑽到崩龍身下發動攻擊這種方式的可取性又降低了。如果隻是普通的龍吼,大不了在幾秒鍾之內無法行動,而且弩手也可以在這段時間裏為近處的劍士提供掩護。但現在的情況是強烈的吼叫會削減獵人大量的體力,絕對不能貿然上前進攻。
崩龍的動作絕對算不上快,但卻具有一種獨特的壓迫感。衝刺也好,在雪地裏潛行也好,都能從容不迫地,靈活地緊跟獵人們的腳步。要像迪安剛才那樣成功躲避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隻要目測的距離出現一丁點差錯,就免不了遭受嚴重的打擊。
此外,它的甲殼也是硬得超乎想像。就連鋒利度在太刀和雙劍這兩種武器中屈指可數的飛龍刀【銀】以及鋼龍雙劍都無法隨意講攻,必須仔細挑選斬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