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士兵們順從地將裝著米的袋子從馬車上卸下。這個時候華沙並沒有閑工夫目睹這一幕，他正在與艾日進行著一場近距離的肉搏戰。
雖然輕而易舉地製服了少年，將他的胳膊扭在背後，及時地拉到了草牆後麵沒有被士兵窺見，但艾日依然在不停地掙紮，嘴中低低地吼叫著。
“放開我！我要砸爛那個貓女的腦袋！”
“然後害得全村人跟你一起倒黴？”
華沙完全無法理解地繼續壓製著艾日，膝蓋頂在了他的背上，一刻都不放鬆。
“我們受女王的難已經夠多的了，那隻貓女是女王的手下，還假惺惺地給我們送糧，裝什麼好人，讓我去，讓我去！”
“是裝好貓才對吧。”
華沙搖搖頭，莫名其妙地糾正了一句艾日的語法錯誤。當然，艾日的反應更加激烈，他扭著腦袋，竭力想將視線鎖定到華沙身上。
“你這個城裏人怎麼可能知道我們的苦楚，沒東西吃，沒被子蓋，沒衣服穿，我媽媽都為此病倒了。你是特意來嘲笑我們的吧！”
看來自己是被看成壞人的一分子了啊，華沙不禁感到有些可笑，一時放鬆了動作，當艾日掙脫，瘋了一樣衝出草垛時，軍隊已經撤走，迎接他的是科爾圖一計毫不留情的巴掌。
“你險些害了全村人！”
捂著臉頰，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的艾日一言不發，咬著牙齒瞪著眼睛。
“你還不服氣嗎？報仇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嗎？你要去就一個人去好了，別連累大家！”
科爾圖厲聲說道，看來是被艾日的行徑氣得不輕。
“而且還有你的母親，你也不想想她老人家。”
“唉，算啦算啦，”斯帕搖頭晃腦地上來勸解，“艾日不也是氣憤不過嗎？那個貓女雖然隔三岔五給點糧食，但分量少還不管飽，我看她呀壓根也沒存什麼好心。”
“所以他就能不顧大家任意妄為了？艾日，今晚的夥食除了你母親的分量外，沒有給你的餘糧。”
科爾圖出口了懲戒的命令，目光一轉就定在了華沙身上。
“抱歉。這孩子不懂事啊。另外還要多謝你，如果沒有你及時拉扯他，這個村怕是現在已經化為灰燼了。”
“不必在意，我也是為了我自己。”
不如感謝那隻貓女吧。沒有她的克製，誰知道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子。
但是怪物什麼時候也會有這份慈悲之心了呢？這還真是一個奇跡。華沙不由自主地想起那隻叫做艾薇莉的大貓那優美的身材。如果去掉貓頭，的確能算一個美人，但即使是貓，那表情也是相當之可愛的。
“科爾圖大哥，你怎麼還感謝他！處罰我認，但我要說他不是一個好人！是好人跑到我們這裏來，想找什麼？大概是女王的眼睛之類吧！”
艾日氣呼呼地大聲說道。因為他的音量放得很遠，村民們驚疑不定地打量著華沙，連華沙自己都產生了自己是鐵籠裏被圍觀的動物這樣的錯覺。斯帕順著華沙的身體打著轉圈，似乎想從他身上嗅出點什麼東西出來。
“好了，艾日，別說胡話了，這是本村的客人！你是不相信身為村長兒子的我說的話嗎？！斯帕，帶著他回家，讓他少點胡言亂語！”
當矮子斯帕連推帶搡地將艾日拉走後，科爾圖與華沙重新回到了村長家中，這一次他得以見到年邁的村長，一個陷入病榻之上的老人，陷入睡眠中不再醒來。
“父親是被昏睡蠅叮了一口，然後就這樣了。”
捋著老人有些紛亂的黃白色胡須，科爾圖也忍不住發出歎息。
“有時候我想對於父親，這樣也未免是一種幸福。畢竟他不用被饑餓、病魔與暴政纏身，或者縱使纏身卻毫無感覺，就這樣一覺睡到地老天荒。”
“你真是堅強。”
華沙由衷地說，的確，比起衝動莽撞的艾日，這個青年人的確散發著理智的奪目光彩。
“沒那麼誇張，”對華沙的稱讚，科爾圖倒是並不在意，他眼中有了點悲傷的色彩。
“這個世道，不堅強點不行呐。當初父親昏倒的時候，我還在他的草席前痛哭了好幾天呢。代行村長的職務到現在，喏，站在這裏，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嘴上一邊這樣平淡無味地說著，科爾圖一邊仔仔細細地用手梳理著老父的發須。這個場景在華沙眼中分外地和諧溫馨。
“對了，對於艾日的話，雖然你可以生氣，但那應該代表了村裏大部分人的心聲。”
“我知道。所以我不會在意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