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心大的孩子,我媽這麼說我,我爸也這麼說我。時間長了,我也就這麼說自己了。我的心大可以表現在諸多方麵,比如,別人家的小孩子拿十塊積木出來,能拿回家十二塊,多出來的那兩塊肯定是我的,我送的,或者向我要的,或者~~~~這個就不好說了。我呢,就捏著剩下的八快回家,還指不定什麼時候又掉了一塊。我媽那時候就說,你咋這麼實誠呢,人家要你就給啊,我當時就懵了,我給了麼?
再比如,我出去和小朋友玩,怪招花招總是別人出的主意,天不怕地不怕實施的總是我。所以並沒有因為我是女孩,次挨揍的時候就少過。
我們家有3個孩子,大哥、二哥和我。
一家五口,全靠當老師的爸爸開工資養活。我媽在家操持家務,種田,那是向爸爸單位承包的幾十畝自留地。
糊裏糊塗的,上了小學。那個時候,一天六節課,算術、體育、音樂,教我們的老師姓馬,長得挺漂亮,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走起路來,黑油油的馬尾辮一甩一甩的。用現在的眼光來說,那就是一個標準的鄰家美女大姐姐。
每天早起,吃媽給做的黃澄澄的小米飯,我不願意吃,媽就拿筷子在豬油碗裏挖一筷子油膏,加點蔥末拌給我吃。記得上大學以後再圖書館看過一本書,說的也是作者媽媽給他拌的一碗豬油飯,有人在下麵評論:“豬油拌的,這麼膩,脂肪又高,能好吃麼”。我當時心內微酸,不置可否。
沒有真正走過來的人不會知道那種感受,像是土地裏植根深深的大樹,根紮的太深,即使枝頭插入雲霄,也很難脫離那股腐敗的、陳舊的糞土味道。其實這道豬油拌飯都是其他人沒有的待遇。它軟軟的、香香的,彌補了我常常吃不到肉的幼小心靈。每一次這麼吃,我都恨不得能將碗舔幹淨。
最不願意吃的莫過於黑麵麵條。所謂黑麵,就是自家的麥子打的頭道麵。二道三道是要送人、待客、或是過節用的。所以這黑麵隻能自己家吃。這麵口感很差,顏色發黑,嚼起來發粉,擀麵條蒸饅頭都不怎麼好吃。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當時真的那麼小,總覺得拉嗓子。盡管這是現在的養生學研究中最有營養最富含ABCDE的麵粉。
沒有肯德基、麥當勞、遊樂園,甚至家電裏最好的就是黑色電視機,我依然過得很開心。因為大我15、16歲的哥哥告訴過我,在他們小時候,連電視機都沒有。
心裏平衡,要知足,在那時我就曉得了。當然,這是後話了。
再有,我的心大表現在最特別的一個方麵。
我不記路。
那時,離家不遠有一個被汙染了的小河。這小河曾經也清澈見底過,可是後來,上遊一個造紙印刷廠將它汙染了個徹底。老人們撲打著扇子在感歎東小河變成了臭小河的同時,我和小夥伴們深陷在河道的淤泥裏挖草根玩。現在的我已經不知道,那汙水粘稠、臭氣熏天的河究竟有什麼魅力可言,但那時每天放學扔下書包,就著了魔似的往河邊跑,久而久之連家都懶得回了,背著書包直接就去玩。地裏的活忙,爸下了班以後還得繼續在地裏忙碌,媽忙裏忙外的做飯,收拾,二哥念書不在家,隻有大哥,吃飯的時候去找我回家吃飯,沒人管我,我樂的自在。
有一天,惹禍了。
玩得酣暢淋漓之時,我們三個孩子把書包推在了一個石板上,然後各自去撒歡了,等到天黑紛紛回家,發現書包,沒有背在身上,於是返回重新找。這時的石板上,哪還有書包的蹤影啊。我記得,那是一個橘黃的小書包。一頓胖揍肯定是躲不過了,我們幾個蔫頭耷拉腦的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