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入鄉隨俗了，舍不得穿自己的衣服，借三班長的衣服，髒了還要人家三班長給你洗，你知道他一天多忙啊，要巡邏，要查案子，晚上還得複習功課。”賈佳朝藍大海翻著白眼，對走在前麵的範猛說：“三班長，以後不要給他洗衣服，別慣他臭毛病。”
“沒事，我洗襪子的時候就帶出來了。”
範猛一本正經地開了句玩笑。
“什麼？你把我的衣服和你的襪子泡在一起了？”藍大海想起彌漫整個軍營的臭腳，伸出兩根手指，拽著衣服嗅了嗅，蹲在地上連連幹嘔。
賈佳快要笑瘋了。
前往銀香鼠藏身洞穴的路經過一片草甸，草甸下最下層的冰還沒有融化，冰上麵融化的部分落滿了灰塵，稀泥一樣粘稠。三個人走在草甸上，像是走在少林寺武僧練功用的梅花樁，賈佳掉下去幾次，那雙軟鹿皮靴子也沾滿了爛泥，她幾乎委屈的流出眼淚，一個月工資置辦的行頭全被這次出行糟蹋了。
走進黑樺林，一個聲音從一棵大樹後米傳來：“站住，什麼人？”
範猛遠遠喊了一句：“我是森警三中隊的三班長範猛。”
“三班長啊，整一口？”年過四十的鄂溫克族漢子舉起皮酒囊。
“我不喝，你也少喝點。”範猛沿著鹿群踩出的小路前行。
鄂溫克漢子收起酒囊，用袖子擦擦：“春天地寒，我也是暖暖身子，杜老爺子就在洞口那兒，你們過去吧。”
藍大海沒有心情和隱藏在黑樺林每個角落的鄂溫克族人打招呼，他這次來是跟杜老爺子商量，能否讓他進入銀香鼠的洞穴。他和賈佳春節後一直守在這裏，可是手裏還是隻有優曇果的照片，主編因為遲遲沒有銀香鼠的照片和新聞打電話發了幾次火。
“杜老爺子，您嚐嚐這個。”
藍大海一看見杜老
爺子就從包裏拿出了雪茄，這次他可是下了血本，從雪茄專賣店買了一盒上等的哈瓦那雪茄，希望杜老爺子能網開一麵。
“我抽這個挺好。”
杜老爺子把煙袋鍋在樹上磕磕，他沒有點煙，隻是叼著煙袋過癮，春季是森林防火期，不要說抽煙，就是身上帶火帶煙也被嚴令禁止。
杜老爺子知道藍大海的目的，他最近天天來，但每次都是一個要求，進洞看看。
“杜老爺子，你再看看這個。”藍大海又拿出一個ZIPPO打火機，在手上掂量著說，“這可是正牌ZIPPO，以前美軍陸戰隊用的。”
杜老爺子舉起手推開藍大海，有些不耐煩：“你這個小夥子，有啥事就說嘛，幹啥搞這些東西。”
藍大海阿諛地笑著：“我的心思您還不明白，我就想進洞看看，照兩張照片就回來。”
“不行。”杜老爺子轉身就走。
藍大海連忙給賈佳使了個眼色。
賈佳上前攔住了杜老爺子，愁眉苦臉拉著他的胳膊說：“老爺子，你就點個頭吧，我們真的隻拍照片不幹別的，這麼長時間了你還不了解我們，我們的工作就是幹這個，要是再不拍照片我們就得被炒魷魚，我們保證不打擾神仙還不行。”
杜老爺子怔了怔：“炒啥菜？”
賈佳快要哭了：“不是炒菜，是炒魷魚，就是失業，沒有工作了。”
“哦，那和炒菜有啥關係。”杜老爺子搖頭說，“不是不
放你們進去，神仙一旦發火可是鬧著玩的，還記得我家的那些雞嗎？一晚上不到都死光了，那還是因為偷獵賊打擾了神仙，你們要是到神仙的洞裏去，它能放過你們？”
“沒事，我有這個，神仙不會傷害我們。”藍大海拿出裝著優曇果的瓶子，接著舉起相機在地上跳了幾下，“老爺子，你來搜我的身，除了相機和這個，別的什麼也沒有，你放心好了。”
“不是我不放心，是我做不了主，你們去問問康指導員吧。”杜老爺子神色黯然，“我們在這兒守了幾個月就是想感動神仙，萬一那個傳說是真的，咱們都得遭殃。”
“什麼傳說？”康凱和賈佳異口同聲。
銀香鼠，白榛雞兩者之間究竟有什麼聯係，鄂溫克族中流傳的傳說又是什麼？為什麼杜老爺子每次提到人都萎頓了許多？這是藍大海和賈佳堅持留在奇汗森林公園的另一個原因，但每個鄂溫克族人都守口如瓶，他們也就僵在這了。
杜老爺子看看賈佳，又看看藍大海，深深歎了一口氣。
“杜老爺子！”樹林深處傳來喊聲，“快過來，死了好幾頭麅子。”
杜老爺子臉色一變，向四周張望一番，快步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賈佳和藍大海緊跟了上去。
幾個鄂溫克族漢子站在一處灌木叢旁，一隻成年麅子死在了灌木叢裏，鄂溫克族漢子看見杜老爺子過去，連忙讓開，杜老爺子蹲下
，拉起了麅子的頭。
麅子七竅流血，身體佝僂，四隻蹄子在刨出四個土坑，顯然死前受盡了折磨。杜老爺子從麅子的嘴角抹了一些鮮血，放到鼻子前嗅了嗅，之後掀起麅子的尾巴，看到肛門流出的鮮血已經凝固。
一個鄂溫克漢子說：“這已經是第四隻麅子了，還有兩隻獵犬也死了，好像是中毒。”
“肯定是中毒！”杜老爺子站起身，拍拍巴掌，又有幾個鄂溫克族漢子從不遠處走來。
“把鹿群和麅群集中在洞穴前麵，所有人分成兩撥，一撥人看守洞口，另一撥人去朝陽的苔蘚地上找，有什麼可疑的東西馬上給我看，記住，尤其是圓形的蠟丸，別用手碰，用樹枝夾。”
杜老爺子分派完畢，鄂溫克族漢子們立即分頭行動，其中一個鄂溫克漢子拿出一隻笛子模樣的物件吹了起來，如同鹿鳴般的聲音緩緩從小孔上泄出。他一邊吹一邊向洞穴走去，分散在黑樺林裏的鹿和麅子跟隨著聲音集中到了洞穴前。
這是鄂溫克族人特有的發明之一，名叫“鹿哨”（鄂溫克語阿來翁），吹響它發出的聲音和母鹿求偶的聲音非常相似。在遊獵時代，鄂溫克的莫日根們常吹響鹿哨以吸引公鹿，之後捕殺。現在他們將鹿哨變成了指揮鹿和麅子的工具，聽到鹿哨聲，動物們就知道，它們該回家了。
七八名鄂溫克漢子分散在幾個朝陽苔蘚生長密集的地方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