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痕十五裏
藍大海遭受耳光逼供的幾個小時前,康凱接到了第三檢查站的電話,運材車出現了。
第三檢查站的檢查員遠遠看見滿載燒火柴的運材車朝檢查站駛來時撥通了康凱的電話,康凱在電話裏吩咐,不管用什麼辦法,拖住他半個小時。
運材車停在紅白相間的欄杆前,輕輕按了聲喇叭,檢查員走出去,開始上車檢查,簡單翻看幾分鍾,檢查員從車上跳下來,對運材車的司機說:“有防火證嗎?”
每到春秋防火期,大興安嶺進山的車輛必須辦理防火證。記錄司機身份證號碼,或者駕駛證號碼的防火證由檢查站辦理,一方麵記載司機的資料和車牌號,同時也是監督檢查站工作的有效程序。
運材車的司機說:“我這剛從鎮裏出來,你這兒是第一個檢查站。”
“那就辦一個吧。”檢查員帶著運材車的司機走進檢查站。
檢查員坐在桌子前,拉開抽屜,在抽屜裏翻找了半天才拍著額頭說:“瞧我這記性,防火證用沒了,我得趕緊讓鎮裏的防火辦公室給我送點來。”
“那得耽誤多長時間?要不算了,我是本地人,你以前也見過我,我經常走這條路。”運材車司機看了看掛在牆上的表,有些著急。
檢查員連連搖頭:“這事可不能馬虎,身在林區防火第一啊。再說沒有防火證你不是想讓我下崗嘛,等等吧,最多半個小時。”
無可
奈何的運材車司機留在了檢查站,康凱趁這個時間帶著一個排來到了上次跟丟運材車的丁字路口。為了這次跟蹤行動,康凱向支隊申請了對講機,同時從鎮裏的稅務局和工商局借了四台車。
半個小時後辦好防火證的運材車上路了,康凱也做好了準備。
康凱帶著幾名戰士隱藏在丁字路口附近的山坡上,遠遠看著運材車夾著滾滾的煙塵從公路上駛來,果然不出所料,運材車在丁字路口放慢了車速,朝康凱預想的方向駛去。
康凱馬上對著對講機下達命令:“第一戰鬥小組跟進。”
範猛和幾名戰士從路邊跳出來,將一輛桑塔納轎車從枯草堆裏推上路,緊緊追了上去。
康凱和幾名戰士坐在吉普車車上,遠遠跟在桑塔納後麵,防止被運材車發現。桑塔納轎車跟著運材車行駛了一段距離,康凱命令桑塔納超車,第二戰鬥小組跟進。
第二戰鬥小組乘坐的本田轎車從另外一個路口開出來,正好擋在運材車前麵,運材車幾次鳴笛本田轎車都沒有讓路,直到康凱覺得運材車快到預定地點了這才下達命令:“第二戰鬥小組撤離,和第一戰鬥小組彙合。”
此後康凱乘坐的吉普車開始加速,始終跟在運材車後麵兩公裏左右,康凱不擔心出現上次那樣把車跟丟的情況,因為這條路上再也沒有分叉口了。行駛了十分鍾左右,運材車停了下來,司機下車後
卸掉了前麵的車胎,似乎在修理故障。
“別停車。”坐在車裏的康凱縮了縮身子,他的這件便服太小了,藏不住穿在裏麵的軍裝。
吉普車和桑塔納,本田在山腳下彙合,康凱讓桑塔納調頭回去,過了一會兒,駕駛桑塔納轎車的第一戰鬥小組回話,運材車的司機卸掉了車上的燒火柴,把幾個大包丟進了路邊的灌木叢裏。
“被發現了嗎?”
康凱的推斷被證實,因為激動他的手在微微顫抖,一次特大偷獵案,一次殺人案,為了追捕這些偷獵者森警部隊和地方政府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最讓他感到憤慨的是,三中隊的榮譽正在被他們肆無忌憚地踐踏。
範猛報告:“沒有。我們在遠處發現了灌木叢裏的包裹,大小一平米見方,有四五個包裹,運材車的司機把燒火柴都蓋在包裹上麵了。”
“你們在什麼位置,我馬上趕到。”
第一戰鬥小組報告所在位置後康凱立即率領戰士們趕到。第一戰鬥小組和運材車分別處在一處高坡的坡頂和坡底,不需要刻意隱蔽,站在坡頂使用望遠鏡便可以將坡底的情況盡收眼底。
“指導員,你看。”範猛把望遠鏡交給康凱。
康凱接過望遠鏡,調了調焦距,視野更清晰了。坡底的運材車司機已經卸完了包裹,七八個包裹堆在路基的灌木叢裏,一車的燒火柴蓋在了上麵,顯得有些突兀。運材車的司機坐在路邊
不停擦汗,手裏拿著一瓶礦泉水,幾分鍾後他站起身,向四周的林海望了幾眼,上車離開了。
看到運材車離開,康凱馬上讓範猛帶著人跟上去:“跟緊他,等我命令,注意安全,他很可能是偷獵隊的。”
“是!指導員也注意安全。”範猛駕駛著桑塔納轎車離去,同去的還有三名手持衝鋒槍的戰士。
康凱站在坡頂對四周的山林和山坡進行了一番仔細的觀看,不過樹木太過密集,嚴重影響了他的視線。由於情況不明,偷獵者很有可能躲藏在附近,所以康凱決定坡底蹲守。
康凱命令三個戰鬥小組在坡底的山坡附近展開,一旦偷獵者出現,他們要將偷獵者逼上公路,防止逃入山林。
過了一段,範猛通過對講機報告,在民警的協助下他們在第三檢查站逮捕了運材車的司機,據司機交代他是本地人,家在小鎮,前不久有人雇了他每月把一些食物和清水打包後放到固定的地方,其他一無所知。
“包裹裏都有什麼?”康凱問範猛。
“少量水果,多數是壓縮幹糧、香腸、礦泉水和果汁。”
“這是想跟咱們打持久戰啊,馬上通知支隊長,請求支援。”
“是!”
上次運材車給偷獵者運送食物是在5天前,按照食物和清水的數量,康凱計算了下,偷獵者應該在10人以上。現在潛伏在坡底的森警戰士不到一個排,一旦發生槍戰,在火力不足的情
況下,他們很難實施抓捕,而且可能會有傷亡。
康凱趴在灌木叢裏,舉著望遠鏡一遍遍觀察著附近的山林,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沒有車輛經過,山林甚至連鳥鳴都沒有,太安靜了。
異乎尋常的安靜。
康凱不敢靠近坡底的食物包裹,擔心暴露,其實他早已經暴露。運材車停下的前兩個小時,兩名偷獵者已經帶著軍用望遠鏡藏在了遠處的山崗上,他們看見森警戰士發現了運材車,康凱帶著戰士們在附近埋伏。兩名偷獵者耐心地等待著,直到遠處的公路上傳來陣陣翻滾的煙塵,他們看到兩輛軍用卡車駛來,上麵坐滿了荷槍實彈的森警戰士,這才向包黑年報告。
“頭兒,怎麼辦?”狙擊手有點著急了,緊張地握著狙擊步槍。
“還能怎麼辦,往山裏撤,難道還和他們打一仗。”包黑年對前來報告的偷獵者說,“帶上剩下的食物,準備轉移。”
“山下那些食物呢?不要了?咱們的食物最多還夠吃三天。”狙擊手看了眼藍大海,“他怎麼辦?總不能讓我扛著吧。”
“他自己長腿了,把他的嘴封上。”包黑年被狙擊手提醒了一句,托著下巴說,“是啊,補給被切斷了,咱們搞不好得餓死在山裏。”
狙擊手從地上撿起兩個鬆塔塞進藍大海的嘴裏,在他痛苦不堪的臉上拍了拍:“頭兒,我有個辦法,想聽聽嗎?”
“說吧。”
“你說森警除
了防偷獵,還有什麼職責?”
包黑年朝遠處的公路看了一眼:“別賣關子,趕緊說。”
“防火啊!頭兒,你想啊,要是附近的山裏著了大火,這些森警肯定要去撲火,咱們就可以去取食物了。”
包黑年沉思了片刻,忽然笑了:“辦法是個好辦法,不過應該有更大的用處,我交給你一個任務。”
“你不會派我去放火吧?”狙擊手不太情願。
“不,你找兩個人,去兩個山頭以外放火,越大越好。山下的食物咱們不要了,直奔銀香鼠藏身的洞穴,估計黑樺林裏不會有太多的森警,有多少幹掉多少,之後不管找到文物還是銀香鼠,趕緊走人。”
“你不是說盡量不見血嗎?”
“反正是最後一票了,不用留後路。”
“好!”
“咱們這就向黑樺林方向轉移,你馬上把人派出去。”包黑年一把抓住轉身要走的狙擊手,“看好風向,別讓大火把咱們燒死。”
“這點常識還是有的。”狙擊手在藍大海眼前晃了晃拳頭,“你小子最好別撒謊,不然我閹了你。”
藍大海嚇得緊緊閉上了眼睛。
康凱蹲守在坡底附近,用望遠鏡觀察了十幾遍沒有任何發現,前來支援的其他森警中隊的戰士圍繞著坡底形成了三層火力網,一旦偷獵者露麵決難逃脫。
從上午等到下午,偷獵者遲遲不見蹤影。
起風了,康凱看著晃動的樹梢在心裏默默計算著:“四級風,風向
東南。”
這時一名趴在康凱身邊的戰士突然抽了抽鼻子,他向康凱靠了靠:“指導員,你聞到了嗎?有股子味。”
“什麼味?”康凱仔細嗅了嗅,臉色驟變,那是一股腐爛的煙火味,這種氣味他嗅到過很多次,每次都是在春天,每次都會遇到漫山遍野的大火。
“著火了!”康凱緊張地拿出對講機,大聲問範猛:“三班長,馬上詢問各檢查站,瞭望塔,有沒有發現火情,我這裏聞到了煙火味。”
“是!”
範猛在附近的一個檢查站,他帶著四輛車和十幾名森警戰士,一旦偷獵者沿著公路逃竄,他將立即展開追捕。
範猛走向放在桌上的電話,這時電話叮鈴鈴地響了,他抓起電話,是支隊打來的電話:“火情通報,距離你處十五裏的無名山燃起大火,請馬上做好撲火準備。今天的風力四級,風向東南。”
森警部隊有專用的衛星,名叫北鬥七號,汶川地震的消息就是北鬥七號在第一時間傳輸出來的。北鬥七號對地麵有熱感應係統,地麵一旦發現火情衛星便可及時發出預警信號。
範猛正準備向康凱彙報,支隊長的電話打了進來,第一句話就問到了康凱:“你們指導員呢?”
“報告支隊長,指導員在執行抓捕任務,我們已經發現了偷獵犯投放食物的地點。”
“設伏的一共有多少人?”
“我們中隊一個排,二中隊和四中隊各派了兩個排
。”
“黑樺林裏還有多少人,中隊還有多少人?”
“黑樺林有一個排,中隊隻有炊事員和一名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