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你們指導員,留下一個班在偷獵犯投放食物的地點蹲守,其他人火速支援無名山。黑樺林也是留下一個班,全部在無名山附近找到製高點,我馬上派機降大隊空投撲火裝備。”
“是!”
放下電話,範猛立即通過對講機通知康凱,轉達了支隊長的命令。康凱留下了一個班繼續執行設伏任務,帶著其餘戰士迅速沿著山路前進。他命令範猛所帶領的戰士沿著另外一條小路前往無名山附近,範猛本人返回黑樺林,執行守護任務。
“指導員,我要跟你去,我還是機降尖兵呢,可以把我空投到火源後麵,控製火勢。”範猛聽到不讓他參加撲火,急得嚷了起來。
“三班長,你不了解黑樺林對於大興安嶺,對於鄂溫克族的重要性嗎?執行命令。”
範猛不情願地撇著嘴:“是。指導員,你注意安全。”
範猛帶領幾名戰士,在民警的配合下,將設伏戰士們的武器押運回中隊,隨後踏上了返回黑樺林的路。
汽車把範猛送到距離山下,那裏距離黑樺林還有20裏路,需要沿著山路徒步行進。範猛在山路上跑步前進,腦子也轉個不停,原來守護黑樺林的一個排抽走了兩個班,還剩下一個班。按照偷獵者使用食物的速度計算,這隻偷獵隊的人
數應在18到15人之間,如果偷獵者趁機偷襲黑樺林,在武器落後的情況下他們會陷入絕對的被動。
想到這裏範猛決定親自去一趟附近的瞭望塔,讓他們協助做好警戒任務。
瞭望塔是大興安嶺地區一道獨特的風景線,這種類似古代烽火台一般的瞭望塔如同一串珍珠灑落在群山之巔,主要在春秋兩季防火期使用,上麵有兩到三名森警戰士執勤,一旦附近發生火情便可及時提供火場情報和火場的確切位置。
瞭望塔一般建立在一個森林區域中最高的山頂,範猛決定前往的瞭望塔也是如此。他沿著半米寬的山路爬上山頂,遠遠地看見了瞭望塔紅色的塔尖。
瞭望塔有五層樓那麼高,由鋼質三角鐵,鋼管構架而成。範猛沿著坡度超過45度的梯子爬上瞭望塔的最頂層,看見了當日執勤的兩名森警戰士。
“老劉,老馬,警惕性不高啊,我都摸上來了,你們還沒反應。”範猛爬進瞭望室,坐在地上喘氣。
今天執勤的兩名森警是範猛的同年兵,他們在新兵連就是無話不談的莫逆之交,不過範猛被分到了三中隊,他們被分到了四中隊。
姓馬的戰士把手裏的望遠鏡交給另外一名劉姓戰士,把瞭望室裏唯一的椅子遞給範猛“老範,地上涼,坐這兒。”
瞭望室隻有十幾平米,一張床,一把椅子,一張六成新的桌子上擺放著兩個人幾天來的吃喝。
範猛搖搖頭,仍坐在地上“你們這兒跟船似的,不坐了,我有點暈。”
此時的瞭望塔是鋼結構的,剛剛取代了木結構的瞭望塔,鋼結構的瞭望塔可使用的時間更長,但欠缺穩定性。站在比樹梢還高出一大截的瞭望塔,隨著山峰微微搖晃,像是在林木的海洋中顛簸。
今天刮著四級大風,瞭望塔搖晃得更厲害了。
“習慣就好了。”老馬看範猛的眼神多少有些妒忌,“老範,你沒在‘夾烏’上執過勤吧?”
夾烏是鄂溫克族製造的樺樹皮船,船身狹長,主要用於狩獵。夾烏可以同時承載一到四個人,但穩定性差,遇到大的風浪會帆船,森警戰士把鋼結構的瞭望塔戲稱夾烏。
“執過幾天勤,太忙了,要帶新兵,還有執勤,最近這不是連續遇到偷獵案,最近這次還死人了。”
拿著望遠鏡遠近觀察的劉姓戰士,擦了擦眼睛,繼續瞭望,同時咕噥了一聲:“老範,你小子運氣好啊,被分到三中隊,跟著康指導員,現在還混上了班長,我記得咱們在新兵連的時候素質都差不多,你的隊列還不如我優秀呢。”
“老劉,你說話怎麼總是酸了吧唧,三中隊是好,四中隊也不差,關鍵還是看個人。”範猛嘴裏的謙虛,臉上可一點沒謙虛,把得意都寫在臉上了。
老馬笑了笑:“說吧,老範班長,來我們這兒有什麼指示。”
“老範就老範,什麼叫老範
班長。”範猛說,“我們得到了最近的情報,偷獵隊的人數可能在十幾人左右,這些人武器精良,你們得提高警惕。今天無名山附近發現了火情,從黑樺林抽走了兩個班,我想讓你們幫個忙,看見什麼刻意的人,給咱們通個氣。”
“這算啥幫忙,分內的事。要是有什麼情況,我們支援你們。”老馬向範猛靠了靠,“哎,說正經的,我倒是有個私事找你幫忙。”
“啥事?”範猛急著走,但又不好表達出來。
“我想去三中隊,你幫著想想辦法。”
劉姓戰士不滿意的聲音響了起來:“老馬,你要跳槽啊,不怕我回去給你打小報告。”
“去,去,去。”老馬拉著範猛的胳膊,眼睛裏都帶著笑,“咋樣,你跟康指導員說說。上陣還得親兄弟嘛,咱們三個在新兵連好的跟一個人似的。”
“四中隊不也挺好嘛。”範猛有點難為,這不是在他的權力範圍之內。
“好是好,可就是沒有立功的機會。”老馬說,“咱都是農村兵,不指望留在部隊當軍官,就想著琢磨個優秀士兵、三等功啥的,將來複員能找個好單位。”
“在四中隊不是一樣可以立功嗎?”
“要不說你們三中隊牛,這點平時看不出來,有任務的時候三中隊就紮眼了。比如這次,無論是破案還是撲火,三中隊是傾巢出動,我們四中隊整天蹲在這樹尖上的‘夾烏’上,能有啥立功的
機會。”
“最近的案子和這次撲火都是讓咱中隊給碰上了。”範猛看到老馬臉露不悅,連忙陪著笑臉,“行,行,這事我回去問問指導員吧。”
“你就說我在新兵連表現可好呢,這事你知道啊。”
範猛在搖搖晃晃的瞭望塔裏站起身,準備離開,這時劉姓的戰士忽然喊了一聲:“有情況!”
“著火了?”老馬立即撲了過去,搶過望遠鏡,“哪兒呢?”
“好像是人,都穿著迷彩服,不過和咱們的迷彩服不太一樣。”
範猛握緊了拳頭,靠了上去。
老馬拿著望遠鏡觀察了一會兒,把望遠鏡交給範猛:“老範,你看看,是不是你說的偷獵隊?11點鍾位置。”
範猛接過望遠鏡,灌木稀少的山梁上,一隊頭戴著奔尼帽,身穿著四色外軍迷彩作戰服,持有各種輕武器的偷獵者正快速通過山脊,但落在最後的一個人出了差錯。他的肩頭扛著一個人,在經過山梁時腳下一個踉蹌幾乎摔倒,扛在肩頭的人落在地上,痛苦的扭動著身體。這是一個被五花大綁的青年男子,嘴裏似乎也被塞了東西。
“藍大海?”範猛驚呼了一聲,走到瞭望室外圍的柵欄前,蹲下身子瞭望。
“誰?你認識這些人?”劉姓戰士和老馬跟在範猛身後,他們緊緊抓住範猛上衣的後擺。
風太大了,範猛隨時可能從瞭望塔墜下。
“是一個城裏的攝影家,他肯定是被他們綁架了
。”藍大海返回瞭望室,抓起了電話。
劉姓戰士和老馬繼續蹲在外麵瞭望。
幾乎摔倒的偷獵者朝樹林裏扭頭看了一眼,似乎在和什麼人說話,過了一會兒,樹林裏跑出一名偷獵者,兩人各自拽住藍大海的一條腿,把他拉進了樹林。
剛剛經過山梁的包黑年趴在一塊岩石後麵朝著身後大罵:“廢物!連個人都扛不住。”
扛著藍大海,在山梁上摔倒的偷獵者一肚子委屈:“頭兒,我都扛了十幾裏了。”
“他扛的路不比你長?”包黑年指的是身邊的狙擊手。
狙擊手笑了笑,忽然側麵傳來一道刺眼的光線,他立即按倒了包黑年。
“怎麼回事?”
“側麵山上有反光點,估計有人瞄準了咱們。”狙擊手抓起狙擊步槍,準備向側麵瞭望。
“屁!森警哪有狙擊步槍。”包黑年對扛著藍大海的偷獵者說,“觀察手,還愣著幹什麼?”
觀察手拿出遠望儀器,對著側麵山頭看了一會兒,說:“頭兒,瞭望塔發出的光,上麵的人發現了咱們。”
“馬上幹掉他,不然他們會向他們的上級報告。”包黑年對狙擊手做出了扣動扳機的動作。
狙擊手趴在岩石上,舉起狙擊步槍,嘴裏念念有詞“距離,風向,風俗,濕度……”
“砰!”狙擊步槍響了。
範猛抓起瞭望塔上的電話,首先撥通了支隊的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參謀。
“喂,支隊長在嗎?我是三中隊三
班班長範猛,我這裏發現了偷獵隊,很可能是製造1103大案和黑樺林案的犯罪嫌疑人。”
“支隊長去火場指揮了,等他回來我向他彙報。”
“那怎麼來得及,偷獵犯一共十幾個人,都有槍。”
“我現在聯係不上,你跟地方的同誌聯係下吧,也許他們有辦法。”
範猛又打通了鎮公安局的電話,但值班民警說所有可以動用的警力都開赴火場了。
範猛悵然放下電話時,聽到了砰的一聲槍響。
亂蓬蓬的鮮血濺在瞭望室的玻璃窗了,範猛頓時傻眼了。
“老劉!”老馬嚇得平躺在柵欄前,大聲呼叫著自己的戰友,他的腦子被打爛了。
範猛拿起瞭望室的衝鋒槍,衝出去,蹲在柵欄前瞄準山梁方向,連續幾個長點射,打孔了彈夾。
瞭望塔距離山脊太遠了,衝鋒槍打不到目標。
“砰!”槍又響了。
子彈穿過呼嘯的山風,朝著範猛的額頭射來,卻被欄杆的鐵柱攔住,擦著胳膊粗的鐵柱,竄了出去。
範猛眼前火星四濺。
趴在岩石的狙擊手狠狠吐了口唾沫:“媽的,讓你再活兩分鍾。”
臉色慘白的老馬抓著範猛的胳膊往後拽:“老範,快走,是狙擊手!”
“不!彈夾在哪兒?”範猛回身大喊,老劉的屍體就在他身邊,猩紅一片,他連看都不敢看一眼,那是自己的戰友,望遠鏡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
老馬一個擒拿摔倒了範猛,死死壓住他:“
快走!不然咱們都得死在這兒!”
範猛正要發作,看見老馬滿臉的淚痕,頓時愣住了:“你,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