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手發出了沉悶的呻吟聲。
“聽到沒有,我讓你們滾出去!”敖克莎大娘抓起枕頭朝包黑年使勁砸了下去。
包黑年頭也不回,反手抓住了枕頭,用力一扯,把枕頭奪過來,
墊在狙擊手頭下:“行了,想死得快點你可以拚命喊。”
“大娘!你們別……”賈佳不知從哪裏鼓起的勇氣,護在敖克莎大娘身前。
包黑年的臉上露出疲憊,不耐煩地揮手:“趕緊給我們找點藥,止血的,止痛,把所有的藥都拿過來。”
“我去拿。”賈佳在抽屜裏翻找著雲南白藥,她的印象裏敖克莎大娘家中隻有這種藥。
“賈佳。”藍大海坐在角落,叫出賈佳名字的時候膽怯地看了眼包黑年。
包黑年輕蔑地看了看藍大海,對賈佳說:“你就是他的同事,什麼雜誌社的記者吧?城市裏的姑娘和這裏的姑娘就是不一樣,這裏的女人穿衣服太土了,你看你,皮膚又白又嫩。”
賈佳不由打了個寒戰,順手抓起抽屜裏的剪刀。
“孩子,別怕。”敖克莎大娘的口氣異常鎮靜,“最下麵的抽屜裏有一個盒子,盒子裏有一些藥丸,拿給他們。”
賈佳打開敖克莎大娘所說的抽屜,拿出盒子,丟到了包黑年身邊。
包黑年打開樺樹皮盒子,裏麵放置著兩排蠟封的白色藥丸,他拿出一顆對著燈光看了看“這是什麼藥?”
“我們民族自己熬的草藥,對外傷最有效,你們都用一點吧。”
“我看著怎麼這麼眼熟?老太太,要說實話,不然你們都別想活!”
“騙你們幹啥。”敖克莎大娘平靜地說,“捏開蠟丸,把裏麵的白色藥沫塗抹在傷口,兩分鍾後見
效,止痛,止血。”
“真的?”包黑年嘴角露出猙獰的笑容。
敖克莎大娘瞥了眼火炕上快要疼暈過去的狙擊手:“你的同夥快不行了。”
包黑年忽然跳起來,飛起一腳踢在敖克莎大娘胸前,把她從火炕上踢了下去。敖克莎大娘的額頭撞在牆上,一抹鮮血沿著鼻梁流下去。
“混蛋!”賈佳瘋了似的攔在敖克莎大娘麵前“連老人都不放過,你們還是人嗎?”
包黑年自顧自地把玩著白色的藥丸:“我見過這東西,這是鐵鑷克,可以毒死一頭熊。”
敖克莎大娘微微歎了一口氣。
“寶力克倒是會用這東西,不過他現在已經死了,知道誰殺了他嗎?”包黑年說這話,勒緊了狙擊手大腿根部的繩子,接過同夥拿過來的雲南白藥,統統倒在了傷口上。
狙擊手發出一聲慘叫。
“是你,是你們這群敗類!”賈佳憤怒地揮著拳頭,她恨自己為什麼不學兩句罵人的話。
“貪財所以喪命,是他自己……”
包黑年的話沒說完,遠處山路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包黑年凝神傾聽,臉色更加黯淡了,他自言自語地說:“最少有五十人,腳步這麼沉,有當兵的。”
“頭兒,你快走吧,給我留把槍。”狙擊手渾身被冷汗打透了,眼巴巴地看著包黑年。
“別說話,也許他們不會進來,肯定是黑樺林的。”包黑年抓起別在腰後的手槍,打開了保險。
離開洞穴
後,他們隻剩下這一隻手槍了。
奔走在山路的正是康凱所率領的森警戰士和以杜老爺子為首的鄂溫克漢子。
康凱暈倒後被送到了鎮醫院,杜老爺子也是那個時候被送到了鎮醫院,兩個人都是因為過度勞累。康凱沉睡了一整天後醒來,看見杜老爺子躺在旁邊的床上朝他笑。
幾個小時後康凱從護士的嘴裏得知範猛也住進了醫院,連忙找到他的病房。範猛的傷勢已經控製住了,腿部雖然受到重創,又爬行了15裏山路,但還是保住了。範猛把發生在瞭望塔的一幕告訴了康凱,康凱立即從醫院裏帶走了一批森警戰士,這些戰士都是因為脫力、缺水等原因住進醫院的。
小鎮醫院裏住滿了森警戰士和其他參與撲火的人員,脫力、缺水導致的暈厥是主要病狀,還有一些燒傷、氣管灼傷的病例。
看著康凱等人的背影,須發皆白的老院長氣得直跺腳,隨後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自言自語地說:“老伴啊,你說你糊塗不糊塗,看見著火你就躲到外地,你看看這些軍人,有他們在,還怕個啥。”
杜老爺子也找到了一些鄂溫克漢子,於是幾十名森警戰士和手持別力彈克獵槍的鄂溫克漢子在黑夜裏默聲飛奔。
初到大興安嶺的人會被新鮮到無暇的空氣、雲淡天高的靜謐所折服,漸漸也就淡漠了,畢竟大興安嶺沒有令人歎為觀止的險峰峻嶺,時間長了
才會在一望無際的群山中琢磨出點味道出來。放眼望去便是山,無窮無盡,像是百納了千萬條河流的海洋,低矮安靜的群山隱含著萬丈的波瀾。
那看不見摸不到的波瀾比扯地連天的波瀾更讓人遐想,就像康凱和他的森警戰士們,他們樸實、憨厚,但骨子裏的堅韌在危機關頭便會掀起千萬波瀾,台風海嘯一般的波瀾。
此時戰士們的憤怒來自戰友的犧牲和偷獵者的殘忍,他們的憤怒必將在山林上空掀起吞噬罪惡的漫天波瀾。
奔跑在最前麵的康凱停下腳步,朝敖克莎帶大娘家那邊側耳聽著:“老爺子,你聽見什麼沒有?”
一名鄂溫克漢子擦著額頭的汗珠:“聽什麼?那是敖克莎大娘家,燈還亮著,肯定沒什麼事,回來再看她吧,趕緊去黑樺林抓偷獵賊吧。”
杜老爺子停在康凱身邊,許久才點點頭:“是狗叫,是大玉,它肯定受傷了。”
“敖克莎大娘不會不管大玉。”康凱和杜老爺子對視著。
“對,家裏一定出事了。”
“戰鬥小組跟我來!”康凱朝身後揮手。
杜老爺子推開康凱:“你們沒帶槍,還是我們來。”
康凱剛從鎮裏的醫院返回,這幾天他抓的握的隻有水槍。
幾名年輕力壯的鄂溫克小夥子拿著別力彈克獵槍躬身走在最前麵,很快來到籬笆外麵,看見了垂死的大玉。
大玉看見杜老爺子時眼睛流出了渾濁的淚,很快停止了呼
吸。
木刻愣裏的包黑年用槍指著敖克莎大娘的頭,壓低了聲音說:“讓他們說,就說你們在洗澡,不方便開門。”
這時籬笆外麵傳來喊聲:“大娘,我是康凱,你在家嗎?”
“在家!孩子,他們有把手槍,一共三個人……”
包黑年揮拳打在敖克莎大娘頭上,握槍的手在顫抖,倒下敖克莎大娘被賈佳抱在懷裏,仍然怒視著他。
“救命!”賈佳發聲大喊。
在森林裏請勿尖叫,在人類敗類麵前請鼓足勇氣!
聽到叫聲,更多鄂溫克漢子朝木刻愣圍攏過來,康凱用手勢招呼著其中的幾個:“跟我來,堵住他們後路。”
躺在火炕上的狙擊手伸手拉住了包黑年:“頭兒,你快走,後麵有窗戶,再不走就全完了。”
包黑年鐵青著臉,拽起賈佳的頭發,把她拉到床前,朝著外麵連開兩槍“都給我退後,我手裏有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