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淵衝學術小傳(1 / 1)

※許淵衝學術小傳

1921年4月18日,雄雞一唱東方紅,我就在南昌呱呱墜地了,哭聲特別響亮,仿佛要和雄雞爭鳴。我八歲開始學英文,因為英文的“女兒”讀音怪,不如中文“女子”可以合成“好”字。所以並不喜歡學英文。高中二年級時背誦了三十篇英文短文,考試成績躍居全班第二,才開始對英文產生興趣。1938年考入昆明西南聯合大學(抗日戰爭時期由清華、北大、南開三校聯合組成)外文係。上學期和楊振寧同上“大一英文”N組,楊考第一,我考第二;下學期編入錢鍾書先生“大一英文”B組,對錢先生的妙語如珠非常欽佩。1939年讀到林徽因的《別丟掉》,我把它譯成英文,這是我譯的第一首英文詩。大學二年級時,歐洲文學史考試全班第一,俄文考試得100分;三年級時,法文小考又得99分,這就建立了我學好外文的信心。但英法文學談情說愛的多,所以大三時找女同學的時間多於讀書的時間,結果考試成績有高有低。1941年日本空襲珍珠港,美國誌願空軍來華對日作戰,我為美軍擔任翻譯。在陳納德將軍的歡迎會上,我把“三民主義”譯成“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得到好評。1942年回聯大

入四年級,讀了德萊頓的詩劇《一切為了愛情》,覺得很美,把劇譯成中文,這是我翻譯的第一部外國文學作品。1943年聯大畢業,我在昆明天祥中學教英文,天祥是“小聯大”,師生中出了六個院士,生活自由愉快。1944年我考入清華大學外國文學研究所,研究課題是“莎士比亞和德萊頓的戲劇藝術”。1946年我參加出國留學考試,1948年赴歐,先去英國倫敦、牛津和莎士比亞故鄉遊曆,後去法國巴黎大學攻讀文學研究文憑,研究課題是:“拉辛劇中的妒忌情素——兼和莎士比亞的《奧賽羅》比較”。同時在巴黎大學的有程抱一,他後來成了法蘭西學院裏第一位中國院士,我們曾同去羅馬、瑞士等地遊曆。1950年我得到巴黎大學文學研究文憑後回國。

20世紀50年代,我在北京西苑、香山等地外國語學院教授英文、法文;60年代,在張家口外國語學院;70年代,在洛陽外國語學院。1983年,我來北京大學,先後在外國語學院、國際關係學院、新聞學院任教。同時北到天津、大連、秦皇島,東到上海、南京、杭州,中到武漢、南昌、合肥,西到重慶、昆明、桂林,南到廣州、海口、香港等地的高等院校講學。來北大前,我已經出版了六本文學作品:英譯中有《一切為了愛情》(195

6),法譯中有羅曼·羅蘭的《哥拉·布勒尼翁》(1958),中譯英有《動地詩》(1981),《蘇東坡詩詞選》(1982),中譯法有《農村散記》(1957,合譯),中譯英法有《毛澤東詩詞四十二首》(1978)。那時,我已經是有史以來把中國詩詞譯成英法韻文的唯一一人了。

來北大後,20年內,我的譯著增加了10倍,達到60多本,現在擇要簡介於後。先說中文專著:《翻譯的藝術》《文學翻譯談》,《文學與翻譯》《譯筆生花》,四本書提出了中國學派的文學翻譯理論。散文作品有《追憶逝水年華》和《詩書人生》。英文專著有《中詩英韻探勝》,列入北京大學名家名著文叢,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有一位博士說,這是他見過的最好的譯論。還有一本英文散文《逝水年華》,請楊振寧寫的序,分別在北京和紐約出版。英文譯著有中國古典十大名著:1.《詩經》(美國加州大學韋斯特教授說讀來是種樂趣);2.《老子》;3.《楚辭》(墨爾本大學美國學者說,當算英美文學高峰);4.《唐詩三百首》(錢鍾書先生說,唐詩與譯論“二書如羽翼之相輔,星月之交輝”);5.《李白詩選》(錢先生開玩笑說,太白“與君苟並世,必莫逆於心耳”);6.《宋詞三百首》;7.《蘇東坡詩詞選

》;8.《元曲三百首》;9.《西廂記》(英國智慧女神出版社說可和莎士比亞比美);10.《不朽之歌》(由英國企鵝圖書公司出版)。法文譯著有《中國古詩詞三百首》(諾貝爾文學獎評委說是偉大的中國傳統文學的樣本)。世界文學名著漢譯則有羅曼·羅蘭的《約翰·克裏斯朵夫》(2004年的《外語論壇》認為勝過傅雷譯本)等書。總之,西方譯論重視對等,我的譯論卻強調優化,就是發揮譯語優勢,充分利用最好的譯語表達方式(具有意美、音美、形美,而不一定是對等的方式),這個理論可以解決西方譯論所不能解決的中西互譯問題。

2005年於巴黎大學畢業55周年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