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笙大怒!誓言斬殺弱梁。而公伯則與顧懷信麵麵相覷,眼神裏都知此事不簡單。那刺客不似要殺蕭笙,否則那把匕首現在該插在心口,種種跡象都在指向另一種可能——嫁禍梁國,借刀殺人。
而刺客的武功套路,頗像竹林遇刺的那幫人。顧懷信心裏一時疑竇叢生。若是婉妃的謀劃,她斷不可能來行刺蕭笙,挑動北梁的戰禍,這於她毫無益處。他心裏隻有一個答案,而公伯心裏也有了答案。
——遼國!
當日公伯以養傷為由遣人送蕭笙回國,交代他要注意朝中的變化,公伯擔心與狄惠的約定有變,告知蕭笙在與他會合之前,切不可輕舉妄動。
另一方麵,顧懷信也感到了事態的嚴峻。入夜,公伯邀顧懷信長談商議,在此之時,狄惠斷不該生出事端,莫非薊城有變?眼下得盡快前往薊城一探。公伯擔心蕭笙意氣用事,在不明大局的情況下貿然請命,發兵梁國。故而兩人決定分兵兩路,由顧懷信前往薊城,公伯則快馬加鞭前往北朝。
忽的,燭光一陣閃動,門外一個身影一閃而走。顧懷信翻窗追去,因身子的傷,沒追幾步就慢了下來,好在忘本及時趕到,一下就將偷聽的人抓了過來。
而這人竟是管家。
公伯還未開口詢問,管家便咬舌自盡。忘本在他身上搜出了一把匕首,正是刺殺蕭笙的拿一把。另一個香囊裏,則是兩封還未寄出的秘信,上麵詳細記錄了顧懷信的傷勢,以及和公伯的對話。
公伯不敢相信,這管家跟他都已三十多年,竟是一個探子。心中鬱結,當夜就出發前往了北朝。
後院的林穆之聽到前頭一陣響動,急匆匆趕了過來,卻聽一院的下人在那議論,說是管家死了。淹死在了平日打水的井中。
等林穆之趕到那口井的附近,管家的屍體已經被人撈了起來。但林穆之隱約覺得不對,淹死的人怎麼會嘴角流血,再看露出來的皮膚,一點沒有被泡開的皺紋。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顧懷信的身影,兩人眼神相交時,顧懷信不自然的躲開了。
她心裏的疑問太多了,怎麼從顧懷信受傷開始,怪事接二連三,她不由開始懷疑起這個人。她眼神變得戒備起來,甚至有些害怕。明明還是走向那個人,步子不再輕鬆。顧懷信心裏一鈍,他能感受到彼此之間的隔閡。可現在不是和盤托出的時候。
林穆之將顧懷信拉到了沒人的地方,問他——人是你殺得嗎?
顧懷信低笑著搖頭。
林穆之又問他——你的傷,是怎麼回事?
顧懷信坦誠相告——被一群刺客所傷。
林穆之看著這個人,一瞬間是一種巨大的陌生感。她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人,在這個世道被刺客的追殺的人,哪個不是有複雜的背景。那晚她看見顧懷信走進公伯的書房,本沒在意,現在想來,顧懷信是一個可以同公伯平起平坐的人。他何其有權勢!
林穆之開口先說——你說,我就信。繼而她問——你究竟是什麼身份?
月色撩人,偶有翠鳥的鳴叫。顧懷信在這靜謐裏沉默,那一聲歎息,自肺腑回蕩,終究止於唇齒。
他主動拉近了距離,那雙無處安放的手伸到林穆之的頸後,停頓,又突兀放下。
夜晚的罅隙裏,林穆之的失望無處安放,不管她怎麼問,得到的都是不著邊際的話。她終於在這樣的迂回中爆發了,她用盡全力去推搡顧懷信,怪他的不坦白,全然忘了這是一個傷重的病人,血跡一點點滲了出來,林穆之心裏氣憤又心疼,不知所措眼淚都下來了。還是顧懷信張開了懷抱,他柔聲說著對不起。手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委屈的腦袋。可突然有那麼一下,穆之覺得自己的脖子遭到了重擊,她錯愕的抬頭,卻在看清顧懷信的麵容前就陷入了黑暗。
顧懷信將昏迷的穆之抱入懷中,此刻他心裏的疼壓過了傷口的開裂。月影稀疏,顧懷信走在斑駁裏,他真的該懷疑穆之嗎?如果管家是探子,穆之為什麼不能是?她真的會是嗎……
人群裏的忘本看向背影蕭瑟的顧懷信,他的目光跟隨,直到拐角看不見。也許是月光的緣故,他的眼角閃過一絲淩厲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