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麥看著四周,想看到有人走過,冷清的校園讓他孤獨。可他又怕被人破壞這感覺,如再看到一對恩愛男女,無疑雪上加霜。於是他隻能仰望,把孤獨吐向天空,而漫天的星並不親切,瀑布一樣壓向他的臉。辛蘭的窗口掛著一個風鈴,是用一張CD和一排玻璃管做的廉價貨,不知是哪個笨蛋送的。辛蘭必不喜歡這俗物,她不過喜歡向人宣告這叮叮當當的愛慕的存在而已。
頂著風,煙兩口就抽完了,煙屁被他嘬得吱吱作響。粗枝大葉的梧桐在風裏泛起濤聲,東搖西擺,像臃腫的女校長。燈影在枝葉間搖曳,令生硬而乏味的柏油路上光影斑駁,如鬼魂歡快的舞蹈。他在這樹影下不知所措,仿佛進退都是迷宮,藏著看不到的陰謀。他扶著一棵粗壯的樹,孫班長曾喝醉了在此撒尿,說一尿解千愁。而他卻無尿意,隻感到冷意和辛酸,就想對著這世界罵一句什麼,話到嘴邊,都咬牙切齒了,卻化作低低的一聲歎息。
“陳麥,你個傻逼,不是你想的那麼回事,且聽灑家道來,你這個傻逼,你丫機會來了……”
老六和老二遠遠奔來,一個穿著紅夾克,一個穿著綠風衣,一高一矮,綠肥紅瘦,像中國版的堂吉訶德。老六的羅圈腿風車一樣捯飭著,老二拎著兩瓶啤酒,顯然扔的那幾張錢不會有找零。
陳麥趕緊揉了揉眼,把心情揉得好了些,他決定作出死不認賬、再度和辛蘭劃清界限的決定。老六和老二跑了一會就跑不動了,真該死,這打亂了他的情緒。
“快點!”他喊著。
“陳麥,你怎溜得這麼快?我們跑著都追不上。”老六一臉的幸災樂禍。
“這雞巴的……好沉,陳麥,回去接著喝,老六沒誆你……”老二腰軟肚硬,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像要斃命的老狗。
“你倆嚷嚷啥呢?我是怕他倆尷尬,所以先走了,我都要把她肚子搞大了,他也聽見了,我不走他這飯可怎麼吃?不要吃出血來?你們別胡說,嚷嚷得我跟他爭風吃醋似的。”陳麥故作輕鬆,但做過了頭,帶著朗讀的味道,才鼓起來的氣,如此便撒掉不少。
“老三,你丫別裝了,你都恨不得進廚房拿把菜刀把郭宇劈了……快回去說,這外頭太冷,比你家辛蘭還冷……”老六拉著陳麥,邊走邊唱:“你那裏見雪(血)了嗎?麵對雞巴你怕不怕……”
老六說,辛蘭和郭宇那是一頓定情飯,又是分手宴。郭宇要回台灣了,就用一晚上和辛蘭表露衷腸,但說了也白說,他倆不能在一起。辛蘭為啥不想去台灣,他也搞不明白,所以說完了海枯石爛,丫就爛在黑豆地裏了。
“首先,辛蘭充分接收了郭宇這來自海峽那半拉的感情,陪著他溜了一晚上馬路,親沒親嘴不知道,怎麼親的也不知道,反正看來房是沒開。為啥沒開呢?說實話,我老六和老二都認為郭宇此人厚道,不是你我這種匪類,要是你,孩子真的就搞出來了。其次,辛蘭也不是吃素的,不是這麼容易被搞定的主兒,不過三堂會,她不上月牙床。再有,今晚開過房的女人,灑家一眼便認得出,就像法海能一眼認出那裝逼的白蛇……”老六手裏玩著兩個核桃,轉得嘩嘩響。
“趁辛蘭去撒尿,郭宇悄悄過來讓我們轉告你,他知道你啥意思,告訴你追辛蘭要有耐心。好姑娘誰都喜歡,要有方法,要有氣度。辛蘭這樣的女孩,半個妖精半個人精,你陳麥不能急。哎呀可了不得了,郭宇乃情場高手,深不可測,他要不走,你哪裏是他的對手?這雞巴不行!除非咱收買昌平農民,月黑風高殺人夜,黑燈瞎火去外籍樓把他廢了……但是他要走了,不和你玩了,還幫你熱了場,你小子就等著和辛蘭梅花三弄吧……我操!梅花一弄斷人腸……”老二咬開一瓶啤酒,沫子忽地湧出來,噴了他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