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這是一個郊區的“貧民窟”,一排排低矮的房子訴說著曾經的輝煌。元勝走到第二排房子往裏拐,第五個門駐足下來,摸了摸衣袋,沒有帶鑰匙,便輕輕推了幾下門,木門發出低沉的“隆隆”聲,鎖鏈搖晃著發出幾聲脆響,寂靜的夜晚倒顯得十分響亮。
裏麵亮著燈,從門縫裏看去,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人慢吞吞地走來。
“娘,我回來了,你怎麼還沒有睡呢?”
“你不回來娘我怎麼能睡著呢——又喝酒了,酒不是好東西,千萬別傷了身子,你爹的死就跟酒有關。”
老人開門,元勝迎了進去,轉身掛上門,扶著老娘進了房間。
共有兩間房子,加起來不過三十個平方,分裏外兩間,外麵權作客廳,淩亂地放著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十七寸的彩電工作著,播映著河南衛視的《梨園春》,一個女子咿咿呀呀地唱著聽不懂的詞句。一隻黑貓懶洋洋地起身踱著步子進了裏麵的房子中,裏麵是廚房,隱隱散發著蔥花味。
老娘端了一碗熱茶送到兒子麵前,關切地說:“茶能解酒,喝點吧——找到工作了嗎?”
“找到了,找到了,明天就去上班。”元勝撒謊道,喝了一口茶,“噗”,太熱,吐了一地,哈達著嘴巴吹氣。
“看你急眼上火的,就不能慢點嗎?”老娘湊上前讓兒子張開嘴巴,看燙壞了沒有。元勝搖著手說沒事沒事,心裏油然而生出一種莫名的感動。
做西門慶的時候,爹爹死得早,剩下古稀老娘,他就花錢雇了好幾個丫鬟在家侍候著,讓老娘養尊處優頤養千年,他時常在外麵花天酒地夜不歸宿,偶爾回家看望老娘,他從老人臉上根本看不到幸福的神情,相反是一臉的愁容。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每月都與老娘見不到兩次麵,此刻,他生出一種負罪感,一種前所未有濃濃的思念襲上心頭,不知老娘過得還好嗎?
元勝擦去眼角盈出的些許淚水,緊緊抓住老娘枯瘦如柴的手,道:“娘,兒子不孝,讓你終日掛念,以後我再也不讓你您老人家牽腸掛肚了。”
其實這番話完全是西門慶的心聲,老娘坐在兒子的對麵,一臉幸福地說道:“兒子,娘我不巴望你什麼大富大貴,隻要你平平安安,時常陪在老娘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兒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娘我希望有生之年能抱上孫子。”
元勝點點頭,心裏嘀咕,眼下自己是個窮光蛋,又有前科,結交女朋友簡直比登天還難,更別說談婚論嫁了,去他的吧,一切靠緣分,現在不是熱搞裸婚嗎,自己也可以去試一試。
元勝把老娘安頓下來歇息,自己也進了房間。元勝的臥室在院子裏的西房裏,裏麵空間狹窄,一張床放下來已經占據了多半的位置,燈光昏暗,蚊子嚶嚶嗡嗡不止。
元勝躺下來不久便被蚊子咬了幾處,氣得火冒三丈拿起扇子胡亂抽打了一通,索性穿好衣服,透過窗戶玻璃發現母親房間裏的燈依舊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