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結下的怨……姬瑄心道。
楊氏恨恨道:“長公主與先帝兄妹情深,因長公主常年累月受‘噬骨’之苦,先帝心疼長公主,便特地整頓了芳鸞殿,讓長公主常住宮中養病。小主人生在宮中,先帝偏愛了些又怎樣?誰叫小主人生得那麼招人疼!那些宮人竟敢因一己之私,汙蔑長公主清譽!還信口雌黃到小主人麵前來!”
“夫人且息怒。”姬瑄勸道,“夫人也說了,那些宮人的閑言碎語不必多做理會。”
楊氏傷感道:“小主人,先帝是真心疼愛小主人,小主人千萬勿信那瘋婦的詆毀。”
“我知道。夫人放心。我對先帝與母親心懷孺慕,豈會輕信外人閑言?”
姬瑄雖然這麼回答,心裏卻有幾分不安。鄭修儀的話可以不必理會,但是蕭蒔的態度呢?
他原先一直想不通為什麼蕭蒔會鄙夷他,厭惡也就罷了,蘇清若大概真跟蕭蒔性情不合,但是鄙夷所為何來?
如今回想……莫非蕭蒔也跟鄭修儀想的差不多?
姬瑄心裏直覺蕭蒔並不是任聽謠言的人。
這麼想著,姬瑄唇色微微發白。
“小主人?”楊氏疑惑的聲音響起,頗帶幾分急切。“小主人莫非還是不信?莫非……還是怨長公主待小主人不甚親昵?可長公主也是因為身中‘噬骨’之毒,自知壽數無多,不敢太親近小主人,以免長公主離世之時,小主人會傷心太過。”
“夫人不用說了。”姬瑄搖首,微微歎息。“我不怨母親。”
蘇清若要是真的怨恨蕭柔嬛,怎麼會寫下“舍己之壽贈於母身”的祝告文箋。
“夫人,你說母親身中噬骨之毒……”姬瑄轉移話題道。“母親當年是怎麼中了噬骨的?又是誰對母親下此毒手?”
楊氏神情總算冷靜下來,凝思少時道:“那是隆和末年的舊事了,其中原因長公主雖不肯提,不過……老身始終覺得是沈太妃。”
“沈太妃?”
楊氏對這三個字似有恨意,微微切齒道:“靖帝淑妃沈氏……後來被先帝尊封為錦陽王太妃的,薨逝於昭康十年。”
姬瑄微微一震:“……也即是先帝與母親的姨母?”
“哼,那女人根本不配!”楊氏似乎不欲多提。“小主人不必理會她,反正她早已埋骨錦陽,再害不了人。”
姬瑄卻在想:尚華既然問過楊氏噬骨的來源,應該也問過蕭柔嬛是被誰下毒的,因為噬骨牽魂同為南疆秘毒,有噬骨的人未必沒有牽魂。但是這位沈太妃早已身故,又遠在錦陽,縱使她可能有牽魂的配方,也不可能是毒害蘇清若的人。
所以尚華才能肯定宮裏不會有第三人知道牽魂的配方。而又多半是怕他傷心母親之死,才不對他詳說吧。
姬瑄歎了口氣,便對楊氏說他倦極欲眠,楊氏也點頭道:“小主人是該早些休息,那些先帝的舊宮人實在不必記掛於心。老身去叫長寧歲安進來服侍小主人。”
楊氏這幾日待在蘇府,早已摸清姬瑄不喜歡讓女子貼身服侍的習慣。
楊氏出屋後,長寧、歲安幾乎是即刻進來。梳洗過後,姬瑄見歲安將換下的衣物捧出去,而長寧正給他鋪床,心念一動,驟然低聲道:“叫尚華明晚來見我。”
他現在突然很想見一見蕭雋與蕭柔嬛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