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孟明視專門召西乞術和白乙丙來主帥帳中,屏退左右之後,孟明視壓低了聲音:“君上此次金令箭召我們班師,兩位兄長怎麼看?”
“確有蹊蹺,上月我們稟明君上,今月或有一戰,當時君上回複還是不用急於求戰。可今天卻讓我們戰罷班師,不得延誤!”西乞術搖搖頭,也是不解。
“最難讓人理解的是,居然用金令箭傳此命令,似有不從者殺無赦的意思!”白乙丙回想自己這些年軍旅生涯,類似的情況很少出現。
“不錯,要害就在這金令箭。雖然隻有八個字,可金令箭的分量太重了,不能不讓人揣測。”
“上將軍似有所指啊?”西乞術對妹夫一向敬重有加,可謂言聽計從。
“要麼雍城有事,要麼中原有事。否則君上絕不會急招我等回去。若是中原有事,倒還好;若是雍城有事。。。”話到此處,孟明視戛言而止。三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明白,所謂雍城有事,就是國君有事,秦君有事怕不是好事。嬴任好在位30餘年,盡管體格硬朗,畢竟遲暮之年,誰都不敢說這個年齡會發生什麼事。
“上將軍可有打算?”西乞術突然明白,今晚孟明視避開子車氏三子單獨召見自己和弟弟是有所安排。
孟明視一臉肅然,說道:“這些年,秦國氏族多被打壓,而我們這些外來人卻占據國家要職,君上在,尚能鎮住嬴氏老族;若不在,隻怕是最先被清洗的就是我等。為今之計,當早作打算!”
“我們手裏還有一張王牌,太子嬴圉。一旦宮廷有變,扶太子上位,名正言順,而且太子對我們素有好感。”
“上將軍盡管吩咐吧!我們兩家血脈相連,同心同德。”白乙丙也看出妹夫早有計劃。
“好,當務之急是要保證西陲不亂,而且要分開子車氏三子,要知道他們是地地道道的老秦人,手握兵權,軍中多秦人子弟,必定一呼百應。我打算讓奄息留守隴西,由白乙丙將軍和針虎率大隊人馬押運輜重緩行回城,針虎和你是異姓兄弟,定不會有差錯。我和西乞術將軍、太子,與仲行一道率輕裝甲士先行趕回,一旦有變,也有照應。”
另一邊,奄息帳中,子車氏兄弟二人齊聚,也在揣摩著這急令班師之意。
“今日之事,卻是蹊蹺,我在軍中這些年,尚未見過如此急的君命,怕是都城有變。”
仲行也想到了這一層,“如果真有變,我們該做何應對?”
“雍城大營有一支老秦人子弟兵,人數約在2000,可用子車氏族令調動。此次班師,孟明視八成讓我留守西陲,這樣一來,仲行,到時你就要隨機應變了。這是族長令牌,見令如見人,我把它交給你。”說著,奄息將腰間一塊銅牌摘下交給了仲行,銅牌紋飛鳥圖案,這是嬴氏圖騰,後來也成為子車氏的象征。
“針虎天性直率,又和白乙丙是結拜兄弟,這件事不要讓他知道,這樣對他也算是種保護。”仲行知道,兄長定會安排一切,於是拱拱手,回帳歇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孟明視發出將令,奄息率五千軍隊留守隴西,隻守不攻,並將傷員盡數交由奄息;另一路有白乙丙和針虎一道,押運輜重,大隊慢行;孟明視則親率500甲士和西乞術、仲行、太子先行回都。對於帥令,奄息和仲行並不意外,卻多少更加擔憂,因為孟明視精心挑選了500名親兵作為隨行甲士。
“上將軍,為何不讓我們跟你一同回去?”簡璧不願同針虎一起,開拔前竟嚷著要先行回都。
“公主,你女兒家家,經不起急行軍,還是跟著白乙丙將軍吧,沿路看看風光。”說罷,又向白乙丙交代道:“照看好公主,不得有差!”隨即率輕裝甲士先行出發,趕往雍城。
不幾日,輕車簡從的先頭部隊便抵達九頂蓮花山下,過了山就是雍城,等待自己的究竟是吉是凶,孟明視心中忐忑不安。眼見夕陽西斜,天空被映得通紅,幾隻烏鴉擦過枝頭,拖著嘶啞的嗓音。
“就地紮營,明早入城。”
“上將軍,為何不連夜入城?”仲行略有疑惑,問道。
“城門日落關閉,怕是趕不及了,明早入城也是一樣。”這明顯隻是借口,孟明視金令箭在身,就是出入王城也無人敢攔,更何況是外城城門?實際上這位年輕的主帥尚未想好下一步該向何處去。究竟是直入雍城還是先去城東大營接掌兵權,真是兩難啊!貿然入城恐有不測,而繞過都城接掌兵權又有作亂之嫌。
入夜,孟明視獨自在帳中踱步,思量再三,難以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