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7x當晚,高慶源的確給黎漢河他們準備了一出。不是在酒局上,酒局一直由書記王瑞森把持,氣氛還算熱烈。黎漢河一旦放下架子,就隨和得什麼人都能跟他接觸了,不但接觸,還能跟他開玩笑。他自己更是,一張嘴幾乎沒閑過,跟這個打趣幾句,跟那個逗幾句笑,把氣氛搞得又輕鬆又熱鬧。中間他還跟服務員貧嘴呢,有個服務員太過緊張,添水時不小心把熱水灑了出來,濺到他手上。書記王瑞森當場變臉,訓起小姑娘來。黎漢河接過水壺,笑著道:“別把人家小姑娘嚇壞,不怕,有我在,誰也不敢欺負你的。來,我示範一下,以後照我的樣子添水,保準濺不到任何人身上。”說著,真就給一桌人添起了水。

他的動作不但規範且極其流暢,一桌人全傻了眼,等意識到不能讓首長給他們服務,站起來搶水壺時,黎漢河已把這一桌所有的杯子重新續滿。

王瑞森又一次討到沒趣,紅著臉道:“首長身上,太有我們學習的東西了。”黎漢河沒理王瑞森,轉身將水壺交給發呆的服務員:“好好幹,學無止境,什麼事都這樣。下次來,你繼續為我服務,我要親自驗收,看你業務有長勁沒。”

一番話把小姑娘感動的,不知怎麼謝他。黎漢河鼓勵似地說:“做啥事都不要緊張,緊張是敵人,我們要把這個敵人幹掉,明白不?”順手做出一個幹掉敵人的姿勢。他的幽默風趣還有替人解圍的藝術,贏得一大片掌聲。

酒局上,獨獨表現得中規中矩的,要數高慶源。一來酒局由王瑞森掌控,高慶源不敢太搶風頭。二來他也是動了心思,不吃透黎漢河心思前,還是裝出一幅規矩樣,免得禍從口出。

酒局當中,王瑞森已經感覺到來自黎漢河的不友好,他是故意給他難堪呢,剛才幫服務員那一出,明顯就是衝著他,聯想到握手那細節,王瑞森心暗了,看來這次他是不招黎漢河待見的。未等酒局結束,他便說:“接下來的節目就交給老高吧,老高是夜貓子,精力好,藝術細胞也足。首長來一趟不容易,今晚就讓首長放鬆放鬆。”

黎漢河裝作什麼也不明白,痛快地說:“好啊,有菜盡管上,今晚我沒想著休息。佟安,讓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可不能掃掉二位大員的興。”一句話把高慶源樂的,當下就安排眾人往工業園區。高慶源為黎漢河一行準備的是一台聯歡舞會,這樣的形式要說已經很老套,如果早十年,怕是省裏來的領導會心潮澎湃。但你別小看高慶源,再老的形式,他也能搞出新意。況且這主意是茹娟出的,茹娟早已備好美女,有三個是專程從北京某電影學院“請”過來的。上車時,黎漢河悄悄拉過佟安說:“你帶他們去,我先回賓館,不要驚動大家。”佟安便明白,首長是有意將隨從人員支開,自己有事去處理,便熱情張羅著讓一行上車。高慶源酒多了,有點失態,非要請黎漢河一同去,佟安攔擋不住,狠狠拽他一把,高慶源才從失態中醒過神。

黎漢河這晚確實有事。回到賓館,客人已候在大廳。大腹便便西裝革履的是光正集團董事局主席楊恩光,邊上是總經理謝非卿女士和她的助理。黎漢河跟他們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腳步先他們而上樓。

三位會意,起身跟了過去。

到房間,打過招呼,黎漢河請三位坐。楊恩光先奉上一樣東西,說是見麵禮。是一塊硯台,從成色還有樣式看,很有些年頭了。楊恩光笑道:“聽非卿說首長的字越來越有風骨,這次來,實在沒帶的,正好有朋友送我這個,放我那兒可惜了,就讓首長習墨吧。”

“辛苦楊老總。”黎漢河淡淡說了句,目光投向謝非卿,還有她美麗年輕的女助理。好像記得,助理姓安,叫安靜。這孩子長的倒真是安靜,文文靜靜的樣子招人喜歡。謝非卿本來已坐端,又被黎漢河看的發慌,目光示意助理。安靜起身,想從隨身攜帶的箱子裏拿出什麼。

黎漢河製止道:“喝茶,這茶可是我為三位專門準備的,平日我還舍不得呢。”

“我們真有口福,每次來都能品到香茗,還能增長見識。上次首長贈我的茶,至今還沒舍得品呢。”謝非卿娓娓而道,目光裏跳躍著火苗。

幾個人就茶閑談了幾句,黎漢河轉過話題:“好啦,這次請三位來,還是那項目,我想三位也是做足了準備吧?”

楊恩光馬上起身道:“非常感謝首長能惦著這個項目,自去年到現在,我們可是讓這項目折騰壞了。”

“折騰?”黎漢河眉頭一擰,望住楊恩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這人說話老是犯錯誤,請首長批評。我的意思是,這項目難為住首長了,給首長添了不少亂。”

“這話不用講了,江中那邊情況你們都知道,工作難做啊。這項目太敏感,聞之者驚。能不能再次挪到三江,現在我還沒有把握呢。”

黎漢河說的是實情,該項目三江受阻後,黎漢河本想告一段落,忘掉此事。可是他想忘,別人不讓他忘。反反複複的,逼著他。黎漢河清楚,對方是想讓他將此項目挪到江中去。黎漢河表麵上應著,也裝模作樣讓謝非卿他們跟江中做了對接。結果不用多說,這項目根本不可能落戶江中。這裏麵原因很複雜,當然最複雜的還是黎漢河對待此項目的態度。

三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綠了,原以為黎漢河叫他們來,是告訴他們好消息。尤其謝非卿,為這項目,她從香港到內地,已經顛簸了不下五十次,見過的官員,足有二百多。送出去的禮物還有現金以及樓房車子,快趕上她經商以來送禮的總和了。項目的事非但敲不定,反而越來越渺茫。

“首長……”謝非卿欠欠身,兩眼迷茫地喚出一聲。

“都別急,這不叫你們來共同商量嘛。凡事總得努力不是,隻要大家鼓足勁,希望總是會有的嘛。”黎漢河說的很曖昧。

三人臉上同時放出光芒,謝非卿搶先說:“隻要首長支持,再辛苦我們也願意。”

黎漢河突然不語,雙目微合,身子倒在了沙發上。這邊三位立馬又緊張,三個人你望望我我看看看你,六神無主的樣子非常可愛。半天,黎漢河動了動身子,歎出一聲。

“非卿啊,以後別說我不支持。”

謝非卿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忙起身要檢討,黎漢河揮揮手:“多此一舉的事還是不做了,說吧,上次讓你們選地,你們看中哪一塊?”

謝非卿不敢說話了,用目光向楊恩光求救。上次選地是謝非卿帶著若幹人來的,楊恩光這是第一次到三江,不過他還是說:“中心地帶的地我們也不敢選,經過考察,我們想把項目建在淺水灣。”

“淺水灣?”黎漢河驚了一下。

這幫人真是神通廣大啊,黎漢河這才剛剛有開發淺水灣的想法,具體步驟還沒落實呢,他們就聞風而動。怪不得來得這麼急,催得這麼緊,原來是想踩著他黎漢河的節拍!

黎漢河心裏哼了一聲,腦子裏又浮出兩張麵孔來。

楊恩光沒有發現黎漢河神情的變化,或是察覺到了,故意裝糊塗。

很多事你必須裝糊塗,不在意首長的反應不行,太在意,你就什麼話也不敢說,隻能眼睜睜看著項目泡湯。而光正這次要上的項目,絕不能泡湯,泡不起啊。泡了,他楊恩光還有在座的謝非卿,都得卷起鋪蓋滾蛋!

“淺水灣那是片閑地,粗略算了下,可以開發的大約一千多畝,我們也不敢胃口太大,首長就先給我們五百畝,一半不到。等項目有產出,大家都看到受益,二期拿地理由就充足點。”

楊恩光捅開了話頭,謝非卿這邊就好開口了。挺胸收腹,坐直了身子,接過楊恩光話,將董事會還有她個人意見一並說了出來。

黎漢河貌似在養神,其實聽得很仔細。

等謝非卿講完,悶了會,睜開眼睛說:“規劃挺詳細,考慮也周到,隻是胃口大了些。”

謝非卿剛要解釋,黎漢河說:“好吧,既然你們打定了主意,那就一同努力。我可把醜話說前頭,這事波折太多,前後折騰有兩年了吧,這次同樣不會一帆風順,要做好思想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