灩秋找周火雷,還是為了洪芳。洪芳拒不同意投靠張朋,丘白華一提張朋,她就暴跳如雷,甚至罵:“你也走,你們全走,公司給我留下,看我撐得起撐不起?!”圈地搞房產,那個夢又太大,灩秋做不起,洪芳也做不起。
看到周火雷現在的樣,灩秋更覺得那是在癡人說夢。
周火雷在房產界打拚近十五年,談起這行來仍然如履薄冰,謹小慎微到讓人害怕,何況她們。但是公司沒有業務又不行。
聽了周火雷的話,灩秋才明白洪芳為什麼要開公司,開公司又為什麼那麼慌張。複仇,洪芳肯定是想複仇。
周火雷說,黃石凱遭遇車禍後,一度時期,有人從中阻撓,連因公遇難都不算,英雄稱號就更不可能。
有人說他不是在執行公務,
因為沒有人給他下達過執行任務的命令,黃石凱那天追捕凶手,也確實是臨時行動,他的同伴都不知道。洪芳為此事很惱火,一度時期都鬧到了天慶市長那裏,後來上麵勉勉強強給黃石凱定了個因公殉職,但英雄二字,他們就是不肯恩賜。洪芳還要鬧,自己的麻煩來了,一場風波卷起,洪芳由信用社副主任變成了階下囚。
洪芳不是為自己複仇,她自己是活該,管不住自己的手腳,罪有應得。她是替丈夫,黃石凱死得太慘,也死得太不公平。
凶手逍遙法外,幕後一手遮天,這口氣她咽不下。
但咽不下還得咽,誰讓她勢單力薄無法與其抗衡呢。
洪芳急著開公司,就是想讓自己變得強大,她也算是個苦心人,知道該用怎樣的方式複仇。
這個世界,複仇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你的腦子殘得跟丘白華一樣,認為拜個碼頭就可以把整個世界的恩仇了掉。
碼頭是個無底洞,一腳踩進去,再想拔腿出來,那比登天還難。
灩秋把來意說給周火雷,周火雷沉吟半天,道:“難啊,小秋,現在遍地是手,伸進哪一行都難。”
“不難我就不來找哥哥了,哥哥你就幫幫我們吧,洪姐急得都要開鍋了。”
周火雷不語了,他從灩秋眼裏看到了危機,這是個輕易不求人的女孩,周火雷跟她那麼久,她都從沒張口求過周火雷什麼,現在她來了,就證明這事真是難住了洪芳。再者,洪芳對周火雷有情,當年他的資金鏈斷裂,四處求情下話,遭遇的都是冷漠,眼看就要跟放高利貸的人張口了,是洪芳解了他的困,一次貸給他五百萬。這情他一直沒還,欠著,現在該還了。
但地產這行,洪芳絕絕不能進來,周火雷了解洪芳的脾氣,更知道她的個性,那是個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人,更是個敢把鍋翻過來衝底砸爛的人,天慶地產界魚龍混雜,四處伸著黑手,稍不留神,你就被人黑了,黑了還沒地方說。
周火雷這次拿到的地,地價就在原來預估的基礎上翻了兩番。
為什麼?有人專門做起了托,跟土地部門聯起手來,榨地皮的油。一塊地本可以一千萬拿到,但有人楞給你喊兩千萬,喊三千萬的都有,除非你聽從他們的,按他們的指令行事,這地才能到你的手。否則,那塊地寧可荒著,你也是幹瞪眼。還有水泥、鋼筋、磚,包括勞動力,現在都是分了舵的,一行有一行的霸頭。
洪芳那性格,進了地產界,不碰得頭破血流才怪。周火雷想著,腦子裏忽然一亮。
“有個生意能做,但不知你們老板放得下放不下架子?”
“她還哪有什麼架子,她現在見錢就肯喊爹。什麼生意,哥哥快說。”灩秋興奮了。
“肉。”周火雷咬了下牙,吐了一個字。
“肉?”灩秋納悶,這可太出乎她意料了。
“小秋,你還記得不,以前我跟你提過一個叫阿金的廣東人?”
灩秋皺皺眉,旋即展開:“記得,你說過你們關係挺密的。
”
“是的,阿金是個忠厚人,幫過我的忙。”
“肉跟阿金有什麼關係?”灩秋有點失望,覺得周火雷不像是在誠心幫她。
周火雷說:“阿金以前動過一個腦子,還差點跟我聯手幹起來。小秋我問你,天慶這地方什麼人最多?”
“當然是沒錢人了。”
“不是那意思,我問的是哪個行業的人最集中。”
“我想不出,我連天慶有多少行業都搞不清楚。
我就知道男人和女人,有錢人和沒錢人這兩種區別。”
“學生,小秋,學生。”
“學生?”
“是啊,天慶有十幾家大學,還有職專、職業學院什麼的,加上大大小小的中學,這個數字嚇死人。”周火雷有點興奮。
“這跟洪姐有什麼關係?”灩秋越發失望,周火雷越說越遠,她都懶得聽了。
“有關係,小秋,學生都得吃肉,要是能把這些學校的食堂抓到手,你就是想發天大的財,也能發起來。”
“食堂?”灩秋腦子裏閃了一下,忽然就跟著興奮:“對啊,我咋沒想到這層。”
“重要的是,這行從來沒人插手,誰都沒把它當生意。
你想想,天慶是養豬大省,如果能把教育部門的路子打通,再跑跑學校,成立一個專業供肉基地,進而形成壟斷,這生意,就大得沒邊了。”
“是大,真的很大。”灩秋興奮地叫。她眼前鋪開一張網,這網裏全是吃肉的學生,而供進學生嘴裏的肉,都來自他們三和。這目標真的很宏偉,灩秋激動得都有些坐不住了。
周火雷又說:“現在天慶各行各業都讓第三者伸了手,他們是山大王,獨獨這行,沒有人看得見,要幹就趁早,等人家醒過來,就沒你插腳的地方了。”
灩秋重重地嗯了一聲,感謝的目光衝周火雷投過去,周火雷釋然一笑,其實這腦子他早就動過,當年阿金跟他提起時,他著實把阿金稱讚了一番,誇他有腦子,但阿金後來惹惱了張朋,張朋收保護費,阿金就是不交,最後他的水產店讓張朋手下砸了,車也讓燒了,阿金要跟張朋打官司,周火雷阻擋不住,結果有一天,張朋親自找上門,手裏拿著一張欠條,是阿金以前在廣東做生意時欠人家的錢,阿金早都忘了,那還是老早的事,他的債主早就出車禍死了,阿金也沒就沒想著再還。沒想張朋把這事挖了出來,還拿來了欠條,可見他費了多大的心。張朋把欠條往桌上一扔,問:“是還錢還是上法庭?”阿金當時低估了張朋的勢力,根本就沒想到張朋就是專門靠替人討債討出名堂來的,更沒想到從廣東到天慶,張朋都有自己的生意,也有自己的眼線。他無所畏懼地說:“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