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7\u0014\u0010�張朋也綠了臉。
張朋是很少綠臉的,他的臉上平日隻有兩種色,一是紅色,見了他喜歡的人或是必須喜歡的人,他就笑,一笑臉上就泛了紅。另一種是黑,見了那些不給他麵子或敢跟他作對的人,他的臉就全成了黑色。有人說張朋一黑臉,天慶就要出大事了,事實的確如此,前些年張朋江湖老大的地位還不是太穩,白道黑道都有人跟他較勁,他的臉便經常黑,天慶便也經常出事,還都是大事。這些年情況好一點了,張朋不但坐穩了黑道老大的位子,而且在政治上也謀求到很多待遇。兩屆區人大代表,新一屆市人大代表,還有各種各樣的顧問、名譽主席、會長等頭銜,他那張臉,就經常喜笑顏開。但是最近,張朋的臉上多了種顏色:綠色。
種種跡象表明,皮天磊正在暗中使勁,想顛覆他的位子。
張朋一開始不當回事,覺得姓皮的成不了大器,更不可能把他咋的。但接二連三發生的事終於讓張朋警醒,狼來了。
先是姓皮的不聲不響,將三總廠拿到了手。
一開始張朋以為,三總廠是關燕玲在打主意,關燕玲事前也通過徐秘,跟他打了招呼,既然人家把招呼打在了前頭,張朋也隻能認了。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不是說你做了老大,什麼都是你的,飯得留給大家吃,不能你一個人把稠的稀的全吞了。沒想,最後的結果卻是三總廠到了姓皮的手裏。這事也怪他大意,拍賣前一周,有人跟他通過風報過信,張朋對三總廠不感興趣,他覺得那是一根難啃的骨頭,到手不算,關鍵要看你能不能真正把它開發了,所以張朋就把那人的話當了耳旁風,沒怎麼在意,等結果出來,他再後悔,就晚了。
接著,張朋的“放水”公司連著讓姓皮的撬掉了兩筆生意。“放水”就是放高利貸,在天慶,張朋是最早玩這個的。
早在萬家樂超市成立前,張朋一方麵替人收帳,一方麵又暗中替人放高利貸。後來他嚐到“放水”的甜頭,慢慢把替人收帳的業務砍下去,專心致誌做起了“放水”生意。
一度時期,張朋的“放水”公司壟斷了天慶地產界,但凡地產這個行當需要融資的,都來找他。
這事驚著了幾家銀行,幾家銀行曾暗中聯起手來,想扼製張朋,結果最後反被張朋給瓦解了。張朋對付這些人,采取的手段比較直接,要麼就用女人或金錢拉下水,實在拉不下水的,就來橫的,擺一桌飯,通過別人把對方請飯桌上,然後放一把刀和一一撂錢,讓對方挑。一般來說,到了這時候,骨頭再硬的主,也要妥協,就算不拿錢,也不敢再跟張朋明著幹了。
可也有骨頭格外硬的,前天慶建設銀行一位副行長,就是一位骨頭特別硬的漢子。張朋美人計也用了,用錢包起來的炮彈也炸了,對方仍硬梆梆的,揚言不把張朋的“放水”公司鏟掉,決不甘休。張朋請了公安局刑偵總隊副總隊長,約這位行長吃飯。飯前,
張朋按自己的習慣在盤子裏放了一把匕首,二十萬元人民幣,請這位行長挑。行長看著那個銀盤子,笑了。
“張老板擺的是鴻門宴啊。”
“是鴻門宴,但也是行長大人逼的,行長大人如果能放我張朋一馬,這盤子我從樓上扔下去,以後咱還是哥們。”張朋毫不遮掩地說。
“我要是不呢?”那位行長挑釁地盯住張朋。
“那也好辦,行長大人用這把匕首,在這屋裏隨便找個人捅一刀,死不了算命大,死了算我張朋捅的。”
屋子裏隻有四個人,張朋和小閻王,還有刑偵總隊副總隊長,再就是行長自己了。
行長似乎猶豫了一下,但他還是拿起了匕首。
“非得捅不行?”他問張朋。
“這是規矩。”張朋道。
“誰定的規矩?”行長又問。
“我張朋定的!”
說到這兒,行長突然一把拉過了張朋,用手卡住了張朋脖子:“那好,今天我就先廢了這規矩!”
小閻王剛要上前,被張朋厲聲製止了。
刑偵總隊副部長嚇得臉色都沒了:“行長,千萬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大家坐下慢慢談。”
張朋哈哈大笑,刺激行長:“捅啊,有種你就把刀捅進去,如若不然,你出不了這個門。”
行長犯難了,剛才那舉動,他是嚇唬張朋,沒想張朋沒被嚇住,他自己倒進退兩難了。
“姓張的,別逼我,我不吃你這一套,今天我把話撂這裏,你那索命公司不關門,我就是豁出這命,也要跟你鬥到底。”
說完,一把推開了張朋,將匕首扔到了地上。
行長以為,這樣一說,就給自己和張朋都給了台階,腿一抬想走人,沒想張朋在後麵說話了。
“這就想走,也不問問老子答不答應?”
“你還想咋,當著總隊長的麵,量你也不敢耍橫。”
行長笑笑,這笑讓人誤以為他勝利了。哪知他話音剛落地,張朋緊著就問了句:“是麼?”行長剛想說句啥,張朋的第二句話就到了:“那我就讓你看看,我張朋是不是吃素的。”說著,猛從副總隊長身上搶了錢,還未等副總隊長反應過來,槍已響了。
那顆子彈擦著副行長的心髒穿了過去,不可一世的副行長轟然倒地。副總隊長嚇得麵色全無,看著狂噴而出的血,喃喃道:“這……這……”
“你沒看清嗎,他用刀威脅我,我是正當防衛。”
副行長差點用生命交了學費,等他從醫院清醒過來時,才知道,張朋就是張朋,不是別人。
這事最終居然不了了之,因為副行長再也沒了勇氣,就連說真話的勇氣也沒了,對人隻說是玩槍走了火,自己傷了自己。
張朋這一槍震住了副行長,但沒震住皮天磊。不久,皮天磊也開起了“放水”公司,交給順三打理。張朋沒計較,他知道跟皮天磊這種人不能計較,因為皮天磊不怕槍,也不怕刀,張朋自己敢玩的,皮天磊照樣敢玩。世界在變,江湖也在變,誰也奈何不得。
好在天慶需要高利貸的人實在是多,多得他跟皮天磊兩人合起來,水還放不完。慢慢,張朋跟皮天磊形成一個格局,屬於張朋的地盤還有客戶,皮天磊不插手,屬於皮天磊的,張朋自然也不插手。但這次,皮天磊竟把張朋的兩個大客戶撬了。
“老大,再不能忍了,再忍,弟兄們的臉沒處放。”
小閻王氣勢洶洶說。
“不忍咋辦,拚?”張朋問。
“老大你甭管,這事交給我,不讓姓皮的乖乖把客戶送回來,我就不姓閻。”
張朋笑笑,拍拍小閻王的肩,兄弟都是好兄弟,跟他出生入死十多年,風裏來浪裏去,從沒說過一句怨言。
不過,這次他不打算讓小閻王出麵。“你還得姓閻,閻王不姓閻,還姓鬼不成?”說完,張朋把棉球叫來,問這事咋辦?
張朋目前把所有的“放水”公司交給棉球打理,張朋對棉球很器重,他希望棉球能盡快成長,成為公司的棟梁。光有老大沒有悍將,江湖就沒得玩。
棉球說:“辦法有兩個,一是找順三,討公道。二是找客戶,教會他們怎麼守信譽。”
“為什麼不找姓皮的?”張朋的目光有些異樣,他覺得棉球做事有點不上道,軟綿綿的,吃這碗飯軟了咋成,得硬,得狠,得凶。
“找他就得死人,老大說過,怎麼玩也不能玩出人命,這是底線。”棉球回答。
張朋的目光跳了一下。“好!”他說。不能玩出人命,這是他再三跟手下交待過的。張朋所以能玩到今天,就是他在人命上格外慎重,凡事隻要不沾上人命,就是小事,一沾上人命,那就成另碼事了,政府如果連人命都不管,那它就真的不該叫政府了,張朋不想太跟政府作對。
政府是用來哄的,而不是用來對抗的,哄開心了,政府跟你就是朋友,還蠻講義氣的,能幫著你做不少事。
要是拿人命這種政府不高興的事亂開玩笑,政府也會翻臉,它畢竟得給民眾一個交待麼,政府說到底還是怕民眾的,盡管它表麵上趾高氣揚,但骨子裏還是很害怕民眾給它提意見,這是張朋的邏輯。
“不必了,找他們沒用,他們既然敢背棄我姓張的,早就把後路想好了,這種人,不值得跟我們玩。”張朋說。
“不找咽不下這口氣。”棉球說了句凶話,眼裏也有了東西,就是那種讓人發怵的東西。
“氣還是要咽,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樣吧,動動腦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明白不?”
一句話點醒了棉球和小閻王,二人幾乎同時道:“是啊,我們咋沒想到?”
接下來,棉球就開始動作。棉球跟小閻王不同,小閻王做事愛張揚,喜歡把聲勢造得很大,棉球不,他做事跟他的名一樣,溫吞吞的,讓人琢磨不透他是在發火還是在發情。
跟棉球打過交道的人都說,這家夥棉裏藏針,笑裏藏刀,典型的笑麵虎,是個狠角。但棉球不這麼認為,他認為自己是先禮而後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