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比起西洋人來,影子總是淡。這就因為生命之火的熱度不足的緣故。恰有賤價的木炭和上等的石炭那樣的不同。做的事,成的事,一切都不徹底,微溫,掛在中間者,就是為此。無論什麼事,也有一點扼要的,但沒有深,沒有力,既無耐久力,也沒有持久性。可以說“其淡如水”罷。
可以用到五年十年的鐵打的叉子(fork)不使用,卻用每日三回,都換新的算做不錯的杉箸者,是日本流。代手帕的是紙,代玻璃門的是紙隔扇之類,一切東西都沒有耐久性。日本品的粗製濫造,也並不一定單是商業道德的問題,怕是邦人的這特性之所致的罷。
在西洋看見日本人,就使人索然興盡,也並非單指皮膚的白色和黃色之差。正如一個德國人評為Schmutzig gelb(汙穢的黃色)那樣,全然顯著土色,而血色很淡,所以不堪。身矮腳短,就象耗子似的,但那舉止動作既沒有魄力,也沒有重量。男子尚且如此,所以一提起日本婦人,就真是慘不忍睹,完全象是人影子或者傀儡在走路。而且,男的和女的,在日本人,也都沒有西洋人所有的那種活潑豐饒的表情之美;辨不出是死了還是活著,就如見了蜜蠟做的假麵具一般。這固然因為從古以來,受了所謂武士道之類的所謂“喜怒哀樂不形於色”這些抑製底消極底的無聊的訓練之故罷,但潑剌的生氣在內部燃燒的不足,也就證明著。
歐洲的戰爭,那麼樣費了人命和財幣,一麵將那麵打倒,擊翻,直戰到英語的所謂to the knock—out(給站不起)這地步了。誠然有著毒辣的徹底性。一看戰後法蘭西對德國的態度,此感即尤其分明。然而,日俄戰爭的日本,則雖然趕先開火,畢畢剝剝地鬧了起來,到後來,兩三年就完了。戰爭是中途半道。懸軍長驅,直薄敵人的牙城麼,就在連敵人的大門口還沒有到的奉天這些地方收梢。也並非單因為國力的不支而已,是小聰明地目前漂亮,看到差不多的地方就收場,回轉。象那世界戰爭似的呆樣,無論如何,總是學不到的是日本人。因為是將敵人半生半殺著就放下的態度,所以俄羅斯倘沒有成為現在這樣狀態,也許就在今日,正重演著第二回的日、俄戰爭了。
戰爭那樣的野蠻行為,可以置之不論,但我們在精神生活社會生活上,一碰到什麼問題的時候,也還是將這半生半殺著就算完。打進那徹底底的解決去的,必須的生命力,是在根本上就欠缺的。
日本人總想到處肩了曆史擺架子,然而在日本,不是向來就沒有真的宗教麼?不是也沒有真的哲學麼?其似乎宗教,似乎哲學的東西,都不過是從支那人和印度人得來的佛教和儒教的外來思想。其實,是借貸,是改本。要發出徹底底地解決的努力來,則相當的生命力和呆氣力都不夠,隻好小伶俐地小能幹地半生半殺了就算完,在這樣的國民裏,怎麼能產生那震動世界的大思想,哲學,宗教嗬!又怎麼會有給與人類永遠的幸福的大發明,大發見嗬!
今也,正當世界的改造期了,日本人也還要反複這半生半殺主義麼?也還不肯切實,誠懇,而就用妥協和敷衍來了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