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叫作伊凡涅支的一族,是奇怪之極的人民!無論遭了什麼事,都不會驚駭!

他們生活在全不依照自然法則的“輕妄”的狹窄的包圍中。

“輕妄”對於他們,做盡了自己的隨意想到的事,隨手做去的事,……從伊凡涅支族,剝了七張皮,於是嚴厲的問道——

“第八張皮在那裏?”

伊凡涅支人毫不吃驚,爽利地回答“輕妄”道——

“還沒有發育哩,大人,請您稍稍的等一下……”

“輕妄”一麵焦急地等候著第八張皮的發生,一麵用信劄,用口頭,向鄰族自負道——

“我們這裏的人民,對於服從,是很當心的。你就是逞心縱意的做,一點也不吃驚!比起來,真不象足下那邊的……那樣……”

伊凡涅支族的生活,是這樣的——做著一點事,納著捐,送些萬不可省的賄賂,在這樣的事情的餘暇,就靜悄悄的,大家彼此鳴一點不平——

“難嗬,兄弟!”

有點聰明的人們卻豫言道——

“怕還要難起來哩!”

他們裏麵的誰,有時也跟著加添幾句話。他們是尊敬這樣的人物的,說道——

“他在i字頭上加了點了!”

伊凡涅支族租了一所帶有花園的大屋子,在這屋子裏,收留著每天練習講演,在i字頭上加著點的特別的人們。

這裏麵大約聚集了四百個人,其中的四個,蒼蠅似的,開手來加點了,加的隻是因為警官好奇,給了許可的點,他們於是向全世界誇口道——

“看我們堂堂皇皇的創造出曆史來!”

但從警官看起來,他們的事業卻好象是尋開心,他們還沒有在別的字上加點,就斬釘截鐵的通知他們說——

“不要弄壞字母了,大家都回家去!”

把他們趕散了,但他們並不吃驚,彼此互相安慰道——

“不要緊的,”他們說,“我們要寫上曆史去,使這種有失體麵的事情,全都成為他們的汙點!”

於是伊凡涅支族在自己的家裏,一回兩三個,秘密的聚起來,仍然毫不吃驚的,彼此悄悄的說道——

“從我們的選拔出來的同人們裏,又給人把辯才奪去了!”

莽撞的,粗暴的人們,就互相告語說——

“在‘輕妄’那裏,是沒有什麼法律之類的!”

伊凡涅支族大概都喜歡用古諺來安慰他自己。和“輕妄”起了暫時的不一致,他們裏麵的誰給關起來了,他們就靜靜的說出哲學來——

“多事之處勿往!”

如果他們裏麵的誰,高興別人的得了災禍呢,那就說——

“應知自己之身分!”

伊凡涅支族就以這樣的法子過活。過活下去,終於把一切i字,連最末的一個也加了點了!除此以外,他們無事可做!

“輕妄”看透了這全無用處,就命令全國,發布了極嚴厲的法律——

從此禁止在i字上加點,並且除允準者外,凡居民所使用之一切上,皆不得有任何附點存在,如有違犯,即處以刑法上最嚴峻之條項所指定之刑。

伊凡涅支族茫然自失了!做什麼事好呢?

他們沒有受過別樣的教練,隻會做一件事,然而這被禁止了!

於是兩個人一班,偷偷的聚在昏暗的角落裏,象逸話裏麵的波寫嗬尼亞人一樣,附著耳朵,討論了起來——

“伊凡涅支!究竟怎麼辦呢,假如不準的話?”

“喂——什麼呀?”

“我並沒有說什麼,但總之……”

“沒有什麼也好,這夠受了!沒有什麼呀!可是你還在說——真的!”

“唔,說我在怎麼?我什麼也不呀!”

除此以外,他們是什麼話也不會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