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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多麼殘忍並且不負責任的言語。在顧憲成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我甚至開始懷疑他內心燃燒的熾熱的烈火已經熄滅，冰冷的血液已經占領了他的胸腔，冷漠的病毒侵占了他的思維。我站起身來，握緊拳頭，連我自己都能看出自己青筋暴露，已然完全失態。嫵兒連忙依偎入我的懷抱，閉上眼睛向我傳遞來溫婉的氣息。顧憲成仰天大笑，看似無辜的眼神凝視著我的靈魂，漫不經心的在解構我的憤怒和虛偽。
“照你說來，殺死李如鬆的倒是我了。”我試圖想掙脫開嫵兒的控製，但很快就明白這完全沒有可能。我隻能盡力使自己的聲音冷酷殘忍起來，用音波的顫動表達心中的憤懣。“現在討論這些沒有意義。李如鬆已經死去，而軍隊還在前進。”顧憲成立刻轉移了話題。他精準的把握住了現在爭論的核心，而他所做的，隻是在轉移我的視線。
“我不會忘記這件事情，顧憲成。”在被嫵兒的溫婉氣息籠罩包裹起來的那一刹那，我就明白顧憲成再一次蒙混過關。每一個血族都不過是創造它的人手中把玩的木偶，即使動過反抗的心思，也最終會選擇看似高尚的妥協。我和顧憲成就在侵犯和妥協之間遊走，每當他提出遺忘的時候，我的選擇也變得明朗清晰。可這一次的妥協，我決心將它變得與以往不同。
我會將這些不堪與欺騙都記下來的。我有永恒的時間，你也有永恒的時間。統治大明，抵禦西方的血族，這一切都不過是生命中的一個短暫插曲，而我和你的時間，還有很長。
“就算我忘記李如鬆，”我沉下心來，勉強就讓這一次妥協盈滿我的腦海，“還有那麼多無辜而死的人。駱思恭的軍隊完全失控了。他們不在鞏固大明的根基，相反卻在為我們挖掘墳墓。”這一次我明白嫵兒站在我這一邊。她離開我的懷抱，而是站在我的身邊，用同樣沉痛但堅毅的眼光凝視著顧憲成。那是一種尚未泯滅的人性，甚至是一種尚未被磨鈍的母性，在超越靈魂所能承受的絕望衝擊之後，不曾崩潰反而更加堅毅起來。
“駱思恭沒有忘記他此行的目的，他的忠心到現在依然不容置喙。”顧憲成表情平靜的回答，絲毫沒有我和嫵兒的擔憂。“而從他的思維角度來看，他手下的弟兄依然願意為他賣命，他依然是這支隊伍當之無愧的領袖。”
“可這說明不了什麼。”我強硬的打斷了顧憲成的敘述，“他們殺戮平民的罪惡表演，再也無法讓我和嫵兒給予他們信任。”我看見顧憲成露出冷笑，“殺戮平民。”我加重語氣再度重複，隻是想把他臉上的漠然抹去，然而我失敗的命運仿佛早已注定。
“殺戮平民並不能說明他們失去控製。然而我提出的理由反而更加令人信服。翊鈞，這一點我們早有共識。血族軍隊將不得不由無辜的平民用鮮血供養，這也是他們在完成任務後必須毀滅的原因。”顧憲成方寸絲毫不亂，有理有據的回擊如同不見鮮血但殺人於無形的劍氣般穿透了我的靈魂。
“他們不是在捕獵，他們不是為了滿足他們的饑渴。”我絕望的說出藏在心中的最後一句話，與嫵兒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他們以殺戮為樂，他們甘之如飴樂在其中。”
顧憲成依舊流暢毫無阻礙的回答了我的質問，“我想，這些生來就屬於黑暗的惡魔唯一熱愛的事情就是殺戮。至於殺戮的對象，是倭寇還是華夏的子民，根本沒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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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難以想象，那曾為了我放棄三千士兵生命而憤然離開我的顧憲成，已然世故冷漠到了這副模樣。他的人性仿佛消失殆盡，他的眼中隻剩下達到目的的不擇手段。“那年在朝鮮的三千人是人，大明的士兵是人，而百姓不是，顧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