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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從此將會捷報頻傳，橫掃千軍。倭寇會就此被趕出朝鮮，大明的外圍將繼續保持太平。當年李如鬆的願望，將在麻貴和駱思恭的手上完成。我很少再潛入駱思恭的思想，因為自從王京之圍被解開之後，在我眼裏的，隻是紛亂奔竄的倭寇，隻是慘遭捕獵的枯屍，隻是不小心灑在雪地上的鮮血。我已經看得足夠，哪怕那鮮血在雪地上彌漫散開的景象多麼瑰豔，我也寧願閉上眼睛幻想著嫵兒蒼白臉龐上的鮮紅唇角。
畢竟，倭寇和血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物，對於倭寇的偉大勝利，隻屬於大明，隻屬於人類，並非血族。讓駱思恭抗擊倭寇的原因隻在於積累實戰的經驗，而未來會有更艱苦的考驗等待著他們。極致的狂喜消散的也如同露水般迅速，既然黑暗是血族永遠難以逃避的宿命，那麼愉悅與欣喜也終究會和陽光一般遙不可及。
又是一封封關於陳奉的彈劾奏章。打著我的旗號，以修建乾清宮為名，我明白陳奉會做些什麼，他也絲毫沒有超出我的預料範圍。正如駱思恭的血族軍隊，陳奉的船隊也是我親手釋放出的災難，所經之處哀鴻遍野，餓殍橫陳，他攜帶著由人民的血淚凝成的金元財寶，自己克扣下一部分，然後把另一部分上繳，我會一邊感歎著人民生活不易，一邊對著看似合理的數字表示滿意，新的乾清宮會就此拔地而起。
我要把乾清宮建起來。隻要陳奉還在搜刮，顧憲成也不會無動於衷。我反複想著萊斯利的那句話，把這作為我心中負罪感消退的唯一慰藉。我會打開嫵兒批閱過的奏章，修改掉她的每一句譴責懲罰陳奉的話語，然後微笑著放下朱筆，欣賞著嫵兒不可思議的柳眉倒豎，然後放開思維，任憑嫵兒思索我在想些什麼，明白我自私但卻無奈的苦衷。
“你一直在和顧大人在沒有意義的意氣之爭。”嫵兒也不再會義正詞嚴的指責我荼毒那些可憐的人民，在北京城的街道上，我們早已經放棄了當年顧憲成交給我的捕獵方式。完全的放縱，邪惡的蔓延，任何在這黑暗的深夜沒有歸家，在寒冷陰沉的長街上流浪的人，都將倒在不知從何處升起的迷霧之中，倒在我與嫵兒冰冷的懷抱裏，脖頸中的鮮血緩緩噴出，濺在青石板的裂縫之間，滲入陰曹地府永不再見。
嫵兒隻是認為，這樣的行為並不能讓顧憲成回來。“自從吸血鬼軍隊建立起來之後，他就不再像當年那樣熱愛人類。他現在冷酷殘忍，鮮血如冰。”我搖搖頭，放下懷裏尚且還有溫度的屍體，回味著口中洋溢著清香的鮮血，明白又一個無辜流浪的靈魂找到了自己的歸宿。“我不在乎。我相信他。他一定會來。”
戰報上說，大明的先頭部隊和倭寇在蔚山城外相遇，斬殺倭寇千人，倭寇已完全退入據點。如今加藤清正已陷入絕望，他的七千人在蔚山堅守不出，島津義弘和小西行長的援軍尚且沒有蹤影。麻貴向我保證，蔚山旦夕可破，請我在宮中靜候佳音。
我閉上眼睛，想在親眼見證蔚山城破的輝煌，想代替李如鬆見證他尚未完成的夢想。可當我透過駱思恭的眼睛，隻看見大明在軍隊在高聳的據點麵前無能為力攀爬與墜落，雲梯砍斷粉碎，畏懼和鮮血布滿了軍士的臉龐，而蔚山已然牢不可破，久攻不下。
我驟然發覺駱思恭身後的部隊少了很多。我發狂的撕開駱思恭那些痛苦的記憶，直到那天倭寇點燃的熾熱烈火蒙蔽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