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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賭桌前雙方都雲裏霧裏的博弈。我的大臣們就算對天下蒼生毫不關心，也要在我麵前，做出一副憂國憂民的假象，他們天真的以為，這就是皇帝所期望的，他們心中的真理，和我就此行同陌路。他們挑錯了向我表達忠心的方式，卻依然自認高潔不染。
“話說過來，翊鈞。”顧憲成轉過身來，高聲說道，似乎想讓回蕩在交泰殿的高頻呼喊聲瞬間消弭。“你是要挑一個太子了。常洛年齡已足，據說也很好學不倦。”
我朗聲大笑起來，絲毫沒有把顧憲成那嚴肅的態度放在心上。“有那個必要麼？除非西方的血族突然出現，將我扔進了毒辣的陽光之下。除此之外，我並不認為這麼早就立下太子有何意義。”嫵兒的神色逐漸緩和起來，煞白的臉頰血管的紅光閃耀。然而，顧憲成卻從嫵兒的神情中嗅出了憂慮與不安。他抬起眼瞼，泛著憂鬱的血紅色光芒。
“我似乎忘記了你和鄭夫人是有常洵的。”顧憲成冷漠的聲音，霎那間撕開了溫柔的假麵。我倒退一步，殿外文華門前大臣的嘶喊越發清晰起來。“你什麼意思，顧憲成。我和嫵兒的行蹤你了如指掌，你知道我們根本就沒有偏愛過常洵。”
顧憲成的語氣有所緩和，但已然劃下的裂痕已不可彌補。“既然如此，曆朝曆代都立嫡子為儲，翊鈞你為何總對這件事情避之不及？”他沒有看我，在他尖銳的質問的同時，顧憲成的眼睛一直緊盯著嫵兒。在他看來，無辜的嫵兒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
我沉默著與顧憲成對峙著，仿佛就在一天之前的擁抱與和解如浮雲般散去，那場對話與捕獵隻不過是對往日徒勞的空虛追憶。“我的生命是永恒的，我不用考慮死亡的事情。”
“我們會有曆史記錄上的死亡。我們會有兩次生命，第一次的生命必將終結。”
“即使是計算人類的壽命，我也還有幾十年的時間，”我針鋒相對的回道，一時間眼前的顧憲成，仿佛當年白須飄飄的張居正。“先祖們立嫡子的規矩有待商榷。我有足夠的時間，我完全可以從我的三個兒子中選擇出真正的俊才，而不是草率的把常洛捧上皇位。”
顧憲成並沒有立刻回應我。他閉上眼睛，我的思維突然眩暈起來。我的潛意識告訴我，顧憲成再次侵入了我的思維，他想用我不得不屈服的血族的天賦，用他更加高深的修為，洞察我腦海中的一切秘密。他為刀殂，而我為魚肉。我的思維被他如同翻閱卷軸般全盤展現，而他的思維，如同即使展開也佶屈聱牙的無字天書。
“你知道我的意思，翊鈞。”顧憲成長歎一口氣，呼出的蒸汽宛若凝結在寒風中的血紅冰棱。“可你隻是在逃避，隻是深陷在過去的夢魘中無法自拔。你的靈魂深處永遠在挑戰權威，指使你做任何的事情的結果，隻能是相反的爆發。”
“你明明清楚，我的地位，你的皇位，都岌岌可危，朝不保夕。隨時紫禁城都會化為一片火海，隨時我們都會不得不向西方來的強權所屈服。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如果大明還沒有皇子，難以想象的後果將籠罩四野。”
我絕望的揮袖，轉過身去，嫵兒跟在我的身邊，隱入簾幕之中，獨留顧憲成佇立在大殿的正中央。我發覺大臣的呼喊聲逐漸減弱，我也明白朱常洛的太子地位已然不可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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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警覺的看著司儀官遞上的奏章，充滿懷疑和恐懼的看著司儀官把檢閱從朝鮮凱旋的部隊，接受倭俘的時間，定在了夕陽西下的傍晚。自從萬曆十五年來，我從未參加過任何的儀式，祭天祭農，節日祭典，從來不會有我的身影，我永遠隱沒在黑暗之中，用血紅色可以看透人類靈魂的眼睛，洞察著麵前層巒疊翠的飄渺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