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遷認為,離騷者,猶離憂也,離別之憂。王逸解釋為“別愁”。“離”是“別”的意思,“騷”是“愁”的意思,“離別的憂愁”。《離騷》中“去”與“留”的思想矛盾交織著,但屈原最終選擇了“留”,以至於沉江自殺。
司馬遷曾到淚羅江畔,追隨屈原的精神足跡:“未嚐不垂涕,想見其為人。”他對《離騷》評價甚高:“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若離騷者,可謂兼之矣。”雖與日月爭光可也。
三
人類在進入男權社會之後,除個別由原始社會遺留下來的神,如西王母、女媧、送子娘娘等,其餘都是男性。
楚國在春秋五霸和戰國七雄裏都有一席之地,公元前441年滅莒(今山東莒縣、莒南一帶),公元前256年滅魯,楚國勢力已推進到齊魯東南沿海地區。
據《風俗通·祀典篇》:“司命……齊地大尊重之”,似乎司命本是齊地的神。在《九歌》裏,神、鬼都是少年美色之男女。如湘君是湘水的男神,湘夫人是湘水的女神。
本詩和《九歌·大司命》都是讚頌主宰人類命運之神的。一說,大司命主壽,少司命主愛,那麼少司命就有點像西方的“丘比特”,專門成人之美。
一說,大司命主掌人的生死,少司命是主宰人間生兒育女和兒童命運的女神。如果真是這樣,那少司命就類似《紅樓夢》裏闊宏大量、從不把兒女私情縈放心上的史湘雲一類的人物。
但是,如果少司命是年輕的女子,由受祭的主巫扮飾,迎神的應是男巫。那麼,“晞女發”,由女神為男巫晾幹頭發就不好解釋得通。
從本詩中看,“竦長劍”是男神的形象,正如《九歌·東皇太一》中“撫長劍兮玉珥”的男性天神形象。“晞女發”者也當是描述男性為女性晾幹頭發。“君誰須兮雲之際”,“君”似是指男神。朱熹以為少司命是“陽神而少卑者”,即少司命是男性年輕的神。
“巫”,是一種特殊身份的人,是溝通神鬼與人間信息的特殊之人,通過舞蹈來通神。一般來說,男性的神、鬼由女巫來祭祀,而女性的神、鬼,由男巫來祭祀。這樣其中自然就有了思盼神、鬼早日降臨,以及人與神之間愛情的期待和召喚的內容。
所以,少司命似是指男性神,由一個男巫扮飾,假托鬼神附身,以少司命身份邊唱邊舞。本詩中其他人都是迎神的女巫,其中有一個少女是主要的,其餘的女巫以集體的歌舞相配合。
王逸說,《九歌》“上陳事神之敬,下見己之冤結,托之以風諫”(《楚辭章句》)。朱熹說:“因彼事神之心,以寄吾忠君愛國眷戀不忘之意。”(《楚辭集注》)
王、朱的寄托說是可取的。屈原改編《少司命》,就是以自己為少司命,不著痕跡地把自己的思想、情感和意誌放進去。
少司命在雲端等待,也就是暗喻屈原盼望楚懷王這位“美人”能夠理解自己的心事,最終一起“登九天兮撫彗星”,實現楚國富強、統一天下的政治理想。
四
本詩第一段、第三段和第五段都是迎神的群巫所唱。第一段借花草起興,描述了迎神的場景,並對愁苦的少女發起追問。
第二段,是少女的獨白,即人間美人中正在愁苦的那一位的告白,訴說自己的心事。這一段是全詩的精華。“目成”,以目相視傳情,表示兩心相悅。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概括了一種人生的經驗和複雜的感情。有“無可奈何花落去”的無奈和悲哀,也有“似曾相識燕歸來”的喜悅和歡樂。
人世間無奈的東西很多,如親人的去世,朋友的分別,青春的消逝。《詩經·國風·邶風》:“燕燕於飛,差池其羽。之子於歸,遠送於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