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夜裏從皇宮脫身,來到了紫石街上,心頭還有些驚慌,他今天真正意識到了什麼叫紫禁城。果然是防護森嚴,非江湖中那些幫門所比。簡直是十麵埋伏,白玉堂今天幾乎從皇宮裏出不來了。僥幸的是一個黑衣人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將他引出後門,白玉堂總感覺那個黑衣人是他認識的。到了皇宮外,那個黑衣人卻不見了,白玉堂沒有去追,他知道,僅憑此人來去無聲息,其功力遠遠在自己之上。白玉堂潛回苗三爺的客棧,想著苗三爺一定燙了好酒等他回去飲呢。他暗暗笑了。他又想起紅兒那雙哀怨的大眼睛。
白玉堂走在紫石街上,這裏已經距離皇宮遠了。也沒有追兵。已經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街上空空蕩蕩。白玉堂暗暗歎了口氣,他實在想不出如何擺脫紅兒。紅兒這次見到他,目光中又有了那燦爛纏綿的東西,那東西簡直就是一條繩索,直直要捆住白玉堂。白玉堂有些後悔,他實在不該在苗三爺的店裏住下。但是如果不住在這裏,他又不會搞清楚皇宮裏的一些事情。他心裏想著,明天一早,一定要搬出苗三爺的客找。
遠遠望去,苗三爺的客棧裏一片黑,白玉堂心想大概苗三爺他們已經睡下了。他走進客棧,卻發現客棧的門虛掩著,他心頭突然一緊,飛步進了客桟。推門進店,一股血腥氣味迎麵撲過來,白玉堂大叫一聲:“不好。”
白玉堂急忙燃起燈火,就怔在了客棧裏。
屋中一片慘象,苗三爺躺在了地上,他身上流出的血已經凝固,身上中了好幾刀,看出來他與凶手有過一場凶狠的搏鬥。白葉坐在椅子上,眼睛大大地睜著,卻是死了。紅兒赤條條躺在床上,白玉堂走過去,卻聽到紅兒低低的哀叫聲。紅兒卻沒有死,白玉堂撲過去,扯一件衣服給紅兒蓋上,他大聲喊道:“紅兒,是誰下此毒手?”
屋裏的血腥氣直撲得白玉堂頭疼欲裂。
紅兒低低地說:“是展……昭……”
有風吹過窗子。白玉堂實在不相信,短短的時間,這裏竟會發生如此血案。是誰追到這裏來的?是展昭?白玉堂委實不信。他剛剛在開封府與展昭交過手,展昭不會這麼快時間追到這裏來作案的。
紅兒突然眼睛亮了起來:“玉堂哥,你喜歡我……”
白玉堂點點頭。紅兒一笑,就在白玉堂懷裏咽了氣。
白玉堂在屋中走著,他突然發現紅兒身穿的那件苗家祖傳的護身衣沒有了。他心裏動了動,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白玉堂再看看苗三爺和白葉,不禁悲從中來。他已經顧不得多想,大步走出來,直奔街中一家壽材店,一臉和氣的店主剛剛想要與白玉堂討價還價,白玉堂已經將足夠買上百口棺木的一錠金子砸在桌上,硬硬地吼道:“要三口最好的棺木。”
店主忙道:“好好。”
三口上等的棺木,已經選好。店主派了十幾個夥計抬著棺木隨白玉堂去了。
城外的山坡上,白玉堂讓人掘了三個大坑,把三口棺木埋了進去。白玉堂在三口棺木前一一叩了頭。
夜風軟軟地吹過來,三座新墳散發著泥土的氣味。白玉堂坐在墳邊,兩行熱淚淌下來。他懷念苗三爺,懷念苗紅兒,更懷念跟隨他多年的白葉。
夜暗得發緊。
白玉堂大步回到城裏,他揀近進了一家客棧。店主歡快地掌起燈火引白玉堂進了一間客房。白玉堂合衣躺下,亂亂地想著心事,他現在仍然理不出頭緒,是何人對苗家父女和白葉下此毒手。他昏昏地剛剛要睡著,忽聽到門外有細細的聲響,白玉堂從床上躍起,刀已經操在手中。門就被推開了,白玉堂猛地怔住,見盧方、韓彰、徐慶、蔣平走進屋子。
白玉堂愣道:“四位哥哥,何時到此?”
盧方歎道:“我們剛剛去過苗三爺那裏,我們也追到了那棺材店裏問過,事情我們都知道了,是何人下此毒手?”
白玉堂搖頭:“委實不知。”
徐慶怒道:“白老五,都是你牽累了苗三爺一家。”
白玉堂低頭不語,他現在實在無話可說了。
蔣平輕聲問道:“都埋了?”
白玉堂點點頭。
屋裏一片沉默。苗三爺生前與陷空島五鼠交情很好,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家心中當然都不會好受。白玉堂抬頭問:“四位哥哥,到東京來做什麼?”
韓彰道:“來尋你。”
白玉堂問:“尋我做甚?”
徐慶怒道:“你做下的好事。”
白玉堂一怔:“此話怎麼講?”他看看四人,竟都是一臉怒氣。
韓彰道:“五弟,你何苦來東京鬧事呢?”白玉堂皺眉道:“不瞞眾位哥哥,我是來與展昭較量的。”
蔣平看了一眼盧方,苦苦一笑:“五弟啊,你果然讓大哥猜個正著。”
盧方歎道:“恕我直言,此事五弟錯了。你若不找什麼姓展的,我們何苦到這裏來呢?再則你何苦鬧到皇宮中去啊,驚動了聖上,這可是殺頭大罪啊。五弟,你如此任性使氣,也要想一想陷空島的安危啊。”
蔣平道:“事已經鬧到這般地步,大哥也就不要怪五弟了。大哥還是想一想主意吧。”
徐慶、韓彰目光盯住盧方。
盧方歎道:“別無再說,請五弟同我們到開封府,一者交回相印,懇求相爺在聖上麵前保奏,二者當麵向南俠陪個不是,將此事圓過場麵便罷。”
蔣平、徐慶拍手稱好。韓彰卻看定白玉堂。白玉堂雙眉緊皺,冷笑一聲:“大哥此話差了,小弟既來尋姓展的,就已經與他誓不兩立。事情鬧到這般地步,還賠上了苗三爺、紅兒和白葉的性命,我便是想抽身也是萬萬不能的了。剛剛說到相印之事,還是讓姓展的到陷空島去取吧。屆時我若輸與人,休說是區區一塊相印,白玉堂的項上人頭也便一塊送與他就是了。”
盧方搖頭道:“五弟,你與姓展的有仇嗎?”白玉堂道:“並無仇隙。”
盧方擊掌道:“罷了。你與他無仇無冤,如何恨到這般地步?”
白玉堂道:“我並不恨他,隻是恨這禦貓二字,我並不管他有意無意,我也不管他是不是皇上所賜。貓鼠天敵,我必將他治倒方可出一口惡氣。若不然,大哥去給包拯回話,讓姓展的將禦貓二字去了,我甘心認罪。”
盧方急道:“五弟啊,你這不是為難愚兄嗎?我受包相爺的知遇之恩,來尋五弟,你卻讓我回去求包相爺改禦貓,此話我如何說得出口……”
蔣平道:“五弟有些過分了。”
白玉堂冷笑:“敢情各位哥哥受了包相爺的知遇之恩,既如此,就該拿下小弟去開封府請功受賞才是。”
隻此一句,盧方再也沒有一句話了。徐慶、蔣平麵麵相覷。韓彰低頭不語。
白玉堂看看四人,怪聲笑道:“如若不拿小弟,小弟就去了。”說罷,轉身出門。徐慶、蔣平忙追出去。
夜色茫茫,哪裏還有白玉堂的影子。
徐慶突然醒悟過來:“大哥,我們要讓老五把相印留下來才是啊。”說罷,拔腳就出門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