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方喊住徐慶。
眾人看著盧方。
盧方一聲歎。他心裏有些隱隱地發疼,怔怔地看著如墨的天空。東方已經扯出一角魚肚白了,哦,天快亮了。
蔣平一旁道:“哥哥,天色不早了,咱們回去向包大人複命吧。”
盧方歎道:“隻好如此了。”
四人正要出門,忽聽門外一陣腳步聲,有人大聲喊道:“韓彰義士可在?”
韓彰應聲道:“哪位喊我韓彰?”
一個人破門而進,眾人去看,正是展昭。展昭一臉驚慌,上前一把捉住韓彰的手:“韓義士,你可能解月芽毒?”
韓彰點頭:“可以,展護衛……”
展昭長長籲出一口氣,拖起韓彰:“快快隨我回開封府。”
天色已經微微發亮,開封府裏還是燈火通明,忙碌的開封府又是一夜未眠。歐陽春服下了韓彰的解藥,沉沉地睡去了。韓彰對眾人說,這種毒,隻有獨門解藥才可解得,歐陽春六個時辰之後,便如平常了。眾人長長鬆了一口氣,展昭暗暗叫了一聲僥幸。
大堂裏的空氣像扯滿了的弓弦一般緊張。包拯陰沉著一張臉,皺著眉頭看著左右兩廂,一邊坐著展昭,一邊坐著盧方、韓彰、徐慶、蔣平。公孫策站在包拯身後,他慢慢地呷著一杯茶,目光茫然四顧,誰也猜不透公孫先生在想些什麼。包拯按照公孫策的建議,把皇上交辦的兩道密旨對眾人講了。眾人驚得呆了,想不到事情的背後會是這樣複雜。
展昭終於打破沉悶:“相爺,這事情莫非一定與襄陽王有關?皇上可有證據?再者……”
包拯擺擺手說:“展護衛,你莫要再疑,皇命難違。”
韓彰問道:“相爺,非是我等疑心,那濟南王若有叛逆之心,皇上就該出兵征討,為什麼用這種黑暗凶惡之策。”
包拯道:“此是皇上的苦心,若派兵征剿,必然殃及百姓。如果暗暗使人除了那賊王,天下太平,也是聖上一片仁慈之心,還望眾位英雄細細體會才是。還望幾位英雄為朝廷效力。”盧方起身拱手道:“我兄弟四人乃是草民,承蒙相爺抬舉,自當奮不顧身。”
包拯稱讚:“盧義士果然英雄豪傑,我自當請命皇上,給幾位一個身份。”
蔣平一驚,心下大喜,一拉盧方,四個人同時跪下:“謝相爺。”
包拯道:“幾位現在去歇息一下,一會兒包拯還要辛苦幾位一遭。”
盧方道:“我們並不勞累,請相爺下令。”包拯道:“我想白玉堂已經回到陷空島,還望幾位回去,請白玉堂回來。讓他交回相印,不要一誤再誤。”
盧方看看韓彰幾個,點頭道:“我們現在就動身回去。”
展昭道:“幾位先走,我等歐陽春先生好些了,同他一並去。五日後,與白玉堂在陷空島見麵。”
盧方道:“那我們就先行一步。”
盧方、韓彰、徐慶、蔣平向包拯叩別,走出了開封府。
開封府外,已經是天光大亮。
盧方長長出了一口氣。這一天一夜真是鬧得人仰馬翻。他感覺到心裏十分疲憊,轉身對韓彰、徐慶、蔣平道:“三位兄弟,回到陷空島一定先要喝上幾杯,解解乏氣的。”
徐慶罵道:“都是白老五鬧的。”
韓彰、蔣平都沒有說話。
盧方心頭有些發酸。他現在不知道白玉堂去哪裏了。人生真是難以預料,想不到同心同德的陷空島五鼠,竟鬧到了離心離德的地步,這件事傳到江湖上,武林中人會怎麼看陷空島呢。他現在委實擔心白玉堂,千萬不要再闖出什麼大禍來,他長歎一聲,就上了馬。兄弟四人出了東京。
兄弟四人正在行走,忽見跌跌撞撞跑來一個人,盧方當然認得,正是他的家仆王三。王三一臉驚慌,見到盧方,就放聲痛哭起來。
王三哭道:“幾位老爺,陷空島出了大事了……”
夜色在月光中顯得銀一般晶亮。在東京通往襄陽的大道上,一個白衣人疾走如飛,他身後背著一個黃緞子包袱。
白衣人是白玉堂,黃緞子包袱裏裝的是開封府的相印。
白玉堂一路追趕花蝶到了襄陽,他相信花蝶一定會在襄陽,到東京的第一個晚上,苗三爺曾經告訴白玉堂,花蝶幾年前就投奔了襄陽王府。白玉堂來到襄陽府的時候,月亮已躍上了中天。他飛身進了襄陽王的住處,隻聽到院中有巡夜的傳呼著口令。府第很大,白玉堂暗暗驚歎襄陽王府竟是如此豪華。白玉堂輕聲走進更深的院子。
他此次來襄陽府,當然是要為白葉、苗三爺和紅兒報仇。他已經認定是花蝶殺害了這三個人,而不是展昭。但花蝶為什麼要嫁禍展昭呢?這些隻有抓住花蝶之後才能問清了。
院子很靜,樹木叢叢,有衛兵四下遊動。
這是一個獨院。獨院裏有一個深宅。深宅裏有一盞孤燈。白玉堂放輕了步子。湊近窗前,探頭看去,襄陽王坐在燈下獨飲。他在等一個人,或者說他正在等一個消息。總之,襄陽王一臉不快之色。
一陣風吹過,燈焰一閃。襄陽王笑道:“外邊的朋友進來說話吧。”
白玉堂暗想此人果然厲害。再也藏不住了,就推門進來。
襄陽王笑道:“你一定是白玉堂了?”
白玉堂愣住:“你如何知道我的?”他突然發現,襄陽王長得極像一個人。
不及細想,就聽到內室有人朗朗地笑了,白玉堂也笑了,他已經知道那人是誰了。
一個大漢閃身出來,朝白玉堂拱手道:“玉堂兄,不知來此作甚?”
白玉堂笑道:“成聚兄,幾年不見,你風采依舊啊。”
成聚便是江湖上有著盛名的快刀,也曾做過殺手的職業,白玉堂當年曾與他多有交往。不成想,成聚也到襄陽府裏做事了。
成聚笑了:“玉堂兄過獎了。”
襄陽王道:“早就聽說過錦毛鼠名動江湖,今日一見果然英雄氣概,成先生,你先留白英雄住下,明天我們在玉臨河酒樓小坐。”
襄陽王去了。
白玉堂笑道:“這個王爺好怪,如何也不問問我半夜來此作甚?”
成聚笑道:“襄陽王爺,自然是皇家氣派,他自知你來,必是有事,何必要問,若要問,也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事情。”
白玉堂點頭:“成聚兄何時到襄陽王府做事?”
成聚道:“已經三年有餘。”
白玉堂笑道:“依仗成聚兄的本事,是不該在這裏做下人的啦?”話語中就有譏諷的味道。
成聚並不介意,他微微笑道:“人各有誌,你不能期望天下人都似你白玉堂吧。所謂大丈夫揮灑自如,我隻想一個自在,我成某在這裏很是自在,又如何說起做得做不得呢?”
白玉堂擊掌笑道:“成聚兄果然快人快語。我本是不速之客,想不到襄陽王爺如此好客。”
成聚搖頭:“王爺一概如此。走吧,我先帶你到客棧歇息。咦?你背上包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