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水木清華(3 / 3)

在清華任教初期,楊絳嚴謹治學外依舊不忘積極創作,她從講故事入手,以活潑生動、精練傳神、極富幽默感的筆調,翻譯出版了西方文學史上首部流浪漢小說——《小癩子》,還創作了短篇小說《小陽春》以及數篇清

新雋永的散文隨筆,《小陽春》被收進《新文學大係》。可以說,這段時間是她創作的鼎盛時期。但是,在此後十幾年間,她和鍾書幾乎都停止了創作。這對於文壇和讀者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個巨大遺憾。

錢鍾書被借調進城翻譯《毛選》,臨行前,他不囑咐楊絳照管好女兒,卻再三叮囑圓圓在家要照顧好媽媽,圓圓很負責地答應了,並說到做到,努力踐行。

在錢家幫忙的老李媽年老多病,經常因病因事請假,一次她生病回去了,天下大雪,圓圓知道媽媽決不會讓她撮煤,所以瞞著媽媽一個人蹲在雪地裏,先把白雪覆蓋下的煤球裏的貓屎摳除幹淨,讓媽媽撮煤時減少一道工序。

一天晚上,圓圓低燒,媽媽命她早點休息,她不敢抗命,但還是不忘提醒媽媽準時赴約去同事溫德家聽音樂。溫德常請學生聽音樂,他總為楊絳留著最好的座位,為她播放她喜愛的唱片。

到溫德家,要路過一片荒地,以往都是圓圓陪同媽媽一起去。有女兒在身邊,膽小的楊絳底氣十足,一點兒也不膽怯。

楊絳安排圓圓喝藥睡覺以後,就自己出門了。四野是陰森森的黑洞,寂寥無人,她走到荒地旁的小橋時,害怕得怎麼也不敢過去。她走幾步,又退回去,幾次三番,終沒有膽量過去,隻好轉身回家。

進門的時候,圓圓還醒著。雖然媽媽逞強說自己不害

怕,但她對從未一個人走夜路的媽媽終是放心不下。

來到清華,最開心的當數圓圓了。十二歲的圓圓在媽媽的指導下已經學完初中一年級,到京城後本應升入初二就學,可是因為年齡不夠,清華附屬成誌學校的校長建議圓圓留級一年。楊絳認為重讀初一浪費時間,另外學校的各項活動頻繁,怕身體羸弱的圓圓應付吃力,就讓她休學在家,由爸爸媽媽輔導她初二初三課程,為報考城內高中做準備。

鍾書為女兒講授英文語法,楊絳幫女兒補習數理化,圓圓每天除了完成爸爸媽媽布置的作業,還要練兩張毛筆字。任務不重,圓圓完成得很輕鬆,空暇的時間,她就獨自一人在清華校園裏走走看看,從寧靜幽雅的古月堂,漫步到曲廊縈回、雕甍繡檻的工字廳,從氣象台八角形的白塔下,“探險”到下方上圓、莊嚴雄偉的大禮堂,在芳草綠地間穿行,在淡淡荷香裏聆聽鍾聲悠揚。

有一陣子,她迷上了音樂樓的琴房,每天到琴房刻苦練琴,在叮叮咚咚的琴聲裏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這樣,作業就落下了,兩張毛筆字也草草完成,一次,甚至懷著僥幸心理把爸爸之前沒批改的拿去濫竽充數。一而再,再而三。

終有一天,被爸爸覺察,爸爸怒斥她弄虛作假,關乎道德品質問題。性質很嚴重,爸爸很生氣,當場撕了語法書,並揚言不再教她

。媽媽也很生氣,批評得很厲害。

圓圓第一次挨這麼嚴厲的批評,難過了好幾天,她把撕壞的語法書一一修補好,誠懇地向爸媽承認了錯誤。並以此為教訓,真誠做事做人一輩子。

1951年秋,錢瑗以優秀的成績考取貝滿女中,代數甚至取得滿分的好成績。

好的父母就是這樣,他們對孩子的教育秉行寬鬆的政策,但關鍵的幾步,觸及底線的問題,絕不含糊。

錢基博是這樣,錢鍾書是這樣,楊蔭杭、楊絳同樣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