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一襲優雅獨芳華(1 / 2)

後記

一襲優雅獨芳華

中華漢字文化博大精深,會意形聲將它們個個表述得精到入微。

譬如心情好了叫“輕”叫“鬆”,如笑,銀鈴似的自唇角自空中嫋然飄散。雲下的輕笑飛過秋千去,能插翅而飛,說的可是“飄”。秋千蕩呀蕩,把笑聲蕩在空中,一縷一縷的就是“散”吧。而心情不好的時候則為“鬱”為“愁”。心被鎖在一處,糾結一重重,突圍無力,或者自己呆木著不願出去,自然就成“悶”。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

再譬如,說起江南女子,眼前就會跳出“溫溫婉婉、柔柔弱弱、吳儂軟語”一係列詞語,還有韋莊那句好美的“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楊絳就是這樣一個溫婉如月的江南女子。

楊絳出身於一個書香世家。父親楊蔭杭是維新派,所以楊絳的生日是以1911年7月17日這個公曆日子為記的。

她是幸運的。有著開明的父母,有著優渥的家庭條件,受到良好的教育,在父母的蔭庇下,度過幸福美好的童年、青年生活。成年後又遇到誌同道合的愛人,她和錢鍾書都酷愛文學,癡迷讀書,因心靈相契、誌趣相投締結一生美滿的婚姻。新婚的他們一起到牛津、巴黎留學,養育了一個聰明乖巧的女兒錢瑗。學成歸來後,她在翻譯、劇本、文學創作方麵均有不凡建樹。尤其令世人稱道的是,她和錢鍾書執手

一生,既是相濡以沫的夫妻,又是浪漫親昵的情人,亦是在學術上相互砥礪的知己朋友。

她又是不幸的。中年父母離世,已近花甲之年的她在“文革”中被下放到幹校,和“牛鬼蛇神”一起挨批鬥,還被革命小將剃成陰陽頭,分派到學院女廁所打掃衛生,曆盡磨難。八十六歲時,唯一的女兒因病不治,接著丈夫也撒手歸西。兩年內,失獨喪夫,禍不單行。命運為她布下如此大劫,讓她舊傷未愈,新愁驟添,等著她折服、低頭。

柔弱的她,帶著一身病痛,卻越戰越勇,一路堅強地挺了過來。

她是堅韌的。抗戰時期,為補貼家用,她開始嚐試編寫劇本。初出茅廬的她,就在話劇舞台上獨占一席之地。而在聲名鵲起之時,卻主動退至幕後,為了丈夫的大作《圍城》早日問世,身為大家閨秀的她,甘為灶下婢。

她是勤奮的。為了翻譯《堂吉訶德》,四十七歲的她堅持自學西班牙語,投入二十年的時間,曆盡艱辛,不言放棄。《堂吉訶德》公開發行的時候,熱心的讀者在北京新華書店門前排長隊購買這部譯著。1986年,西班牙國王頒給她“智慧國王阿方索十世十字勳章”,以表彰她對傳播西班牙文化所作的貢獻。這是我國翻譯界少有的殊榮。

她是不屈的。“鍾書逃走了,我也想逃走,但是逃哪裏去呢?我壓根兒不能逃,得留

在人世間,打掃現場,盡我應盡的責任。”她平靜地接受現實,化悲痛為動力,通過翻譯《斐多》,得以掙脫肉體的牢籠,像蘇格拉底那樣安靜地度過人生的最後苦刑階段。她隱身做“石屋裏的和尚”,甘為一個零,堅毅地思索,頑強地筆耕,以羸弱之軀續寫“我們仨”的書香年華。

她有擔當。她戲稱自己是“錢辦主任”,放下自己的創作,將全部精力,投入錢鍾書學術遺物的整理工作中,她把這項浩大的工程叫作“打掃現場”。她清點、整理丈夫留下的幾麻袋的“天書”,悉心盡力,勞心費力。苦心不負,2003年,三卷《錢鍾書手稿集·容安館劄記》麵世;2011年,二十卷的《錢鍾書手稿集·中文筆記》出版;2015年底,六輯四十八卷的《錢鍾書手稿集·外文筆記》由商務印書館全部出版麵世。皇皇巨著,宛如一座盡顯錢先生個性的特別“圖書館”,將“文化昆侖”錢鍾書宏闊的學問世界盡現在世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