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娘皺眉道:“我同父親說了,不急著嫁人,他也允了的,說讓我把心放到前程上要緊,現在年紀小,晚些時候再談婚論嫁也不遲。”
周氏歡喜道:“他當真這般說?”
王二娘點頭,小聲道:“婚姻之事,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我想自己做主。”
周氏內心觸動,“莫要像你姨娘這般沒出息。”頓了頓,“把命運握在自己的手裏,做自己的主,方才能有安身立命之地。”
王二娘:“女兒謹記於心。”
同周氏說了許久的話,王二娘才回自己的廂房。
婢女采蓮喜笑顏開跟上,王二娘道:“你笑什麼,這般開懷?”
采蓮說道:“奴婢高興,現在小娘子出人頭地,定叫靖安伯爵府的勤三娘眼紅。”
王二娘“嘖”了一聲,“你未免太抬舉我了,人家那是什麼身份,伯爵府的貴女,豈會跟我等一般見識?”
采蓮不痛快道:“她若心腸寬,豈會因著程家的郎君問了你兩句話就處處刁難?”
王二娘不想跟她提這些無聊的過往,“我乏了,要歇會兒,莫要來打擾我。”
采蓮應是。
王二娘進屋,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稍稍放鬆下來。
正如周氏說的那般,她是庶女,婚姻大事掌握在主母手裏,半點由不得自己。再加之周氏懦弱,母女一直不受待見,以後多半也是隨意打發出府。
若不然她何故這般費盡心思去湊熱鬧搞交際?
現在好了,她不用再為自己的婚事發愁了,妹妹四娘才十歲,以後待她能靠自己當家做主,便能護得自家生母和妹妹。
國子學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沒有後退的餘地,隻有咬牙前行,方才能擺脫庶出身份帶給她的缺陷。
這不,沒過多時正房那邊就差人
送來好料子供她做兩身新衣。
不僅如此,周氏的月例也漲成了兩貫錢。
隻不過到底是後宅女郎,一下子走到官場上跟老迂腐們共事,極易受到排擠。
特別是她們年紀輕,沒有經驗,哪怕有武安領事,可是下麵的人明麵上不會挑剔,私下裏還是愛理不理。
一些小事情總不能動不動就去告狀,隻能靠自己去解決。
僅僅不到十日,四人裏就有兩位受不了窩囊氣請辭回去了。
王二娘因著家境特殊,沒有退路,隻得咬牙硬撐。
她行事素來沉穩謙遜,不懂的就問,會厚顏問武安,問柳元娘,問同僚,甚至回來也會請教自家父親和兄長。
她是下定決心要把這事啃下來的。
武安精挑細選的四個女郎一下子就走掉兩位,引起了梁螢的注意,她同譚三娘道:“光有才學沒用,得臉皮厚才行,若不然哪裏混得下去?”
譚三娘道:“多半是受了排擠,且又是後宅女郎,哪裏吃得消那幫臭男人的打壓?”
梁螢頗有幾分無奈,“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道路哪能處處都為她們鋪平呢?”
她嘴上這般說,還是抽空去國子學看了看。
當時武安外出沒在,是司業等人接迎的。
梁螢問了問目前國子學的大概情況,人們畢恭畢敬回答。她提起新來的兩位助教,司業差人去把二人領了來。
國子學裏包含了國子、太學、廣文、四門、律學、書學和算學。
目前王二娘和
範五娘在太學裏做博士助教,王二娘是禦史中丞家的庶女,範五娘則是長興侯府的嫡出小女兒。
兩人的身份有著天壤之別。
梁螢遣退閑雜人等,問她們道:“當初武安長公主精挑細選了四人來國子學,如今隻剩你們二人,心中有何感想?”
範五娘古靈精怪,比王二娘活潑得多,搔頭道:“回陛下的話,我就覺著好玩兒。”
梁螢失笑,前麵兩個請辭,肯定是覺得國子學不好玩,她卻能扛下來,可見心態沉穩,忍不住道:“這裏怎麼好玩了?”
範五娘如實答道:“我覺得授學的博士迂腐得要命,有時候提出疑問,他還要吵我,說我年紀小不懂,可是我回去同兄長說過後,他們都誇我問得好。”
梁螢:“你的兄長們是不是又故意讓你出難題去為難授學的博士了?”
聽到這話,範五娘瞪大眼睛,佩服道:“陛下聖明,我多問幾回,他就不理我了。”
這話引得眾人失笑,連王二娘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梁螢又看向她,說道:“你呢,又是什麼個想法?”
王二娘把自己的難處同她說了,不想太早嫁人。
梁螢點頭道:“想要把握自己的命運,就得靠本事立足,方才走得長遠。”
當即同她們說起還未進京的韓二娘姐妹,聽得王二娘內心激動難平。
梁螢嚴肅道:“二娘你跟五娘不一樣,五娘的家世背景足以支撐她以後的殷實,你若想要得到
被高看,就得靠自己的本事去立足。
“當初的韓大娘受困於不幸婚姻的圍剿,是她的妹妹把她拖出重圍的,現在你若想要主宰自己的命運,就得像她那般堅持下去,方才有一片新天地。若不然,就隻能回到你姨娘的那個宅院裏,受製於他人,明白嗎?”
王二娘點頭,“明白。”
梁螢看著她們道:“我自然希望你們能在國子學立足,成為千千萬萬女郎們的表率,可是前路艱難,需得付出莫大的毅力和勇氣才能開辟出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來。
“國子學隻是你們人生的第一步,從七品官階爬到四品三品,也不是不行。”
聽到這話,範五娘半信半疑道:“陛下可莫要誆我們,真能爬到四品三品?”
梁螢:“那就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若光靠著你父親和兄長他們可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