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病了。

消息如風一樣迅速傳遍皇宮, 不僅如此,皇長子搬入了皇子所的消息一同傳來。

宮中所有妃嬪都是一驚。

祁貴嬪這幾日一直告病未曾去請安, 自搬離正殿那一日後, 她本來覺得沒什麼消息能讓她情緒再有波瀾,但她高估自己了,她控製不住地一驚:

“什麼?!”

德妃也栽了?

祁貴嬪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祁貴嬪和德妃相識多年, 對德妃的了解區別常人, 那慣是個謹慎的,行事向來讓人挑不出錯來, 怎麼可能會一朝被人扳倒?

銅芸見她不信, 忍不住些許苦澀:

“消息千真萬確, 皇長子已經開始搬離翊和宮。”

祁貴嬪倏然噤聲。

須臾, 等確認銅芸說得是真的, 她眼底不由得閃過一抹怔愣和茫然。

她膝下有公主, 如今卻被降為四品貴嬪,搬離長春宮正殿,德妃膝下有皇子, 如今也臥病在床, 皇子搬入皇子所。

她們以為她們有了皇嗣後, 在宮中的位置就固若磐石。

直到今日, 事實才告訴她們——根本不是這樣!

祁貴嬪忽然渾身癱軟在地, 她抬頭看向銅芸, 臉上說不出是哭還是笑, 格外難看和苦悶心酸:

“銅芸……”

銅芸擔心地看向她。

卻隻聽見她落下兩行清淚,怔怔地呢喃:“……公主不會回來了。”

搬離正殿那一日,她再如何叫囂, 至今也總得清醒過來了。

她的倚仗是

真的離她而去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她不顧小公主安危, 利用小公主那一日開始,她和小公主的結局仿佛早就注定好了。

祁貴嬪閉眼,淚水不斷落下,聲聲哭訴悲慟淒涼:

“皇上何至於待我這麼薄情!”

*******

雲姒回了盼雎殿,雖然談垣初沒有遷怒向她,但雲姒回來後許久仍是覺得心有餘悸,對陸淞也恨到了骨子中。

秋媛也是一臉後怕,難得緊張得後背生出了冷汗,低聲道:

“主子,您說得沒錯,這陸淞不得不防!”

她隻見陸淞兩三麵,卻總有一種陸淞對主子餘情未了的感覺,但給了她這種感覺的陸淞,卻是毫不猶豫地選擇在這次事件中拉主子下水。

秋媛忍不住脊背發涼。

人是怎麼做到這一點?明明他表現得對主子那般愧疚和愛慕。

一邊說要替主子做一件事彌補主子,一邊又能麵不改色地陷主子於不義之地。

秋媛見過很多表裏不一的人,但陸淞仍是讓她覺得皺眉,一個人的愧疚和惡意居然能夠互不影響的並存麼?

雲姒卻是對陸淞的表現,既覺得意料之外,又覺得有點在意料之中。

雲姒至今都記得,那一晚她偷聽到陸家父母的對話,在陸母隻是想把她賣去做奴仆時,陸父忽然悶聲來了一句“她生得好看”,一句話,他說得沉悶,卻是把她拉下了深淵。

後來,哪怕是在她被賣時,陸父也隻是蹲在那裏,所有

的一切都是陸母出頭,人人記得陸母刻薄,卻仍舊覺得陸父老實。

他沉悶得讓人覺得他也不想這般做。

陸淞多麼像其父啊。

許久,雲姒終於出聲,聲音稍涼:

“讓人盯著陸淞。”

秋媛鄭重點頭:“您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

等翌日,皇長子搬入皇子所的消息傳來後,秋媛也臉色不好地帶來一個消息:

“陸淞和皇長子一起進了皇子所。”

雲姒臉色倏然冷了下來。

她終於知道昨日陸淞為何有恃無恐,他登記在案的身份根本不是德妃的人,而是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皇長子的人。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皇長子會在當時出現,縱使皇上再怒不可遏,也不可能不顧及一點皇長子,德妃的奴才也許都會死,但皇長子的宮人卻是能夠逃過一劫。

他早給自己安排好了退路。

或許,她也是他曾經給自己安排的一條退路。

雲姒再想起陸淞每每對她表現出來的愧疚和不安,心底都不由得作嘔。

雲姒杏眸冷涼,她從德妃一事中徹底意識到——不能放任陸淞下去了!

秋媛也在皺眉:“他進了皇子所,再要對付他就是不易了。”

皇上不會讓後妃插手皇子所的事宜。

雲姒垂下眼瞼:

“那就讓他來見我。”

秋媛驚愕,有點遲疑:“經此一事,他還會來見主子麼?”

雲姒聽出她話中的不確信,卻是扯了扯唇角,透著點諷刺:

“他會。”

偽善的人

總喜歡給自己帶上一張情深義重的麵具,不到萬不得已,他根本不會摘下這個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