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漸冷, 宮中女子的衣裳也逐漸厚重,雲姒去請安時也要披上一層披風, 桂花飄零落下, 給宮中添了些許凋零澀涼的美感。
宮中人的忘性都很大。
皇長子搬去皇子所後,就沒有人再討論翊和宮一事,或者說在某些時候, 宮中人比誰都聰明, 懂得明哲保身。
德妃病重後,談垣初有三四日不曾進後宮了。
翊和宮的德妃等了許久, 被關在沒人過問的殿內, 每日除了膳食, 沒有任何一個人和她說話, 不管她吃或不吃, 都沒有人過問她, 三四日後,德妃終於驚覺害怕。
這一日,殿門又被打開, 德妃本來以為又是宮人來送膳。
但當她抬頭時, 卻是看見禦前的宮人路元。
德妃心底陡然咯噔了一聲, 她倏然抬頭, 視線落在路原本身後端著的藥碗上, 她所有的平靜在這一刻都徹底破碎, 她驚駭道:
“你們要做什麼?!”
路元低頭, 恭恭敬敬:“娘娘病了,奴才給娘娘送藥來。”
德妃瞬間膽寒,她盯著藥碗隻覺得看見會害人性命的豺狼虎豹, 渾身冰涼, 她拚命搖頭:
“不!本宮沒病!我沒病!”
德妃很清楚,那碗中是什麼藥,治病?
笑話!
她沒病,為何要喝藥!
德妃搖頭:“本宮沒病!我要見皇上!我要見大皇子!”
路元歎了口氣:“娘娘,良藥苦口,您要及時服藥,病才能好得快一點。”
話
落,路元知道等不到德妃老老實實地配合了,他看了宮人一眼,宮人立即上前按住德妃,有人拿起碗掐住德妃的下頜,要直接給她灌下去。
德妃驚駭地拚命掙紮,但她一個養尊處優的主子怎麼可能掙紮得開數個宮人的鉗製。
德妃眼角被逼得落下淚水,口中不斷傳來苦澀的藥味,她聲音中全是驚恐:
“不——!”
路元沒有多看她的狼狽,隻是恭敬地低垂頭。
等一碗藥灌完,四周宮人散開,殿內燈光暗淡,德妃看不清這些宮人的臉,隻覺得他們都是劊子手,她一手扣著喉嚨,拚命的咳嗽,卻是什麼都吐不出來。
她狼狽地跌在地上,遠比那日在行宮中,雲姒被談垣初從湖中救上來時還要狼狽。
沒人安慰她。
路元恭敬地衝她拱手:“奴才告退。”
不知是不是德妃的錯覺,這藥許不是見血封喉的毒藥,但她隻覺得渾身都發冷。
她確信,再來兩次,她就會沒命了!
皇上是來真的,他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根本不會顧及大皇子!
在路元轉身離開時,德妃倏然抬頭,她堪聲:
“本宮要見皇上!”
路元如實回答:“皇上政務繁忙,應當沒時間來見娘娘。”
德妃卻是諷刺一笑,仿佛是一直藏在暗處的毒蛇終於暴露身形,她低笑著,甚至身體因此輕輕顫抖。
陸淞背叛了她。
能讓陸淞背叛她的隻有一人。
“皇上不見我,是覺得我辱了皇室顏麵,但
他難道覺得他一心寵愛的雲婕妤又是什麼好東西麼?!”
路元陡然變了臉色,他聲音冷了下來:“娘娘注意言辭,雲婕妤千金之軀,容不得您汙蔑。”
德妃隻是一言不發地看向路元。
路元心底叫罵了一聲,這德妃真是個禍害,是想要害死他們所有人麼?!
德妃不知道,他一直在禦前伺候,難道還不知道皇上對雲婕妤的心思?
祁貴嬪害雲婕妤差點清白不保,如今皇上正在考慮照顧小公主的人選,祁貴嬪至今都覺得稀裏糊塗,甚至都不明白皇上為何對她這麼絕情。
皇上再薄情,也的的確確對雲婕妤動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