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皇長子被談垣初親自送回了皇子所。
褚桉宮,雲姒回來後去了偏殿, 小皇子睡得正熟, 半點醒來的痕跡都沒有,殿內靜悄悄得沒有一點聲響。
風吹樹蔭婆娑,秋媛抬頭看了眼娘娘, 放輕聲音:
“娘娘這般做, 不怕皇上生惱麼?”
娘娘在那時轉身離開,是明擺告訴眾人, 她心底有情緒, 但對方不是後宮妃嬪, 而是皇長子。
秋媛擔心皇上心底會有不虞。
雲姒垂著杏眸, 她伸手輕撫了撫小皇子的臉頰, 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她這般人在誕下皇嗣後也不由得生出柔情。
秋媛聽見娘娘的低聲:
“秋媛,我現在不能冒險。”
人一旦有了牽掛,也就有了軟肋, 容易變得軟弱不堪。
雲姒抬起杏眸, 她透過楹窗看向外間的暗色, 她很清楚, 她從一開始憑什麼得談垣初憐惜。
因為她一無所有, 隻有談垣初。
如今的皇長子就仿佛當初的她。
談垣初親自除掉了皇長子的保護傘, 但他卻不得不成為皇長子新的後盾。
雲姒輕聲:“人在憐惜下, 總是容易衝動。”
談垣初憐惜皇長子不可避免,但她不能給談垣初衝動的機會。
秋媛噤聲。
她很清楚娘娘的顧慮,娘娘誕下小皇子後, 就注定和皇長子站在了對立麵,
秋媛也偏頭看向小皇子,她選擇了效忠娘娘,自然也就隻有小皇子這一個小主子,她總是
支持娘娘的各種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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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垣初推開褚桉宮偏殿門時,內裏的女子趴在小皇子的床榻邊已經睡著了,她睡得不安穩,黛眉都是輕微蹙著,仿佛睡夢中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秋媛要行禮,被談垣初一記眼神打斷。
談垣初輕步走到女子跟前,他替睡夢中的小皇子掖了掖錦被,指腹碰過小皇子的臉頰。
他太小太小,細嫩的皮膚都仿佛一觸即破,讓談垣初隻能小心得能再小心。
母子二人躺在一起,柔和燭火下,二人眉眼間有三分相似,談垣初站在原處看著這一幕,便是覺得些許滿足。
很是荒唐。
小兒仿佛察覺到有人在看他,鼻子努動了兩下,忽然睜開了眼,他的眼睛很像女子,黑溜溜的一雙杏眸,讓人很難不生出憐愛,對視的片刻,他小嘴一癟,就要哭出聲,談垣初立即抬手抵住唇邊,示意他不要哭。
等這個動作做完,談垣初也覺得自己有點傻。
他才幾個月?怎麼會看得懂?
偏偏,小皇子歪了歪腦袋,似乎覺得好玩,竟然真的就這樣安靜地看著他。
和女子一樣,總在某些時刻格外乖巧,讓人的一顆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覺很多,隻睜眼看了看,很快就又睡了過去,一隻手胡亂地搭在了女子烏發上,談垣初呼出了一口氣,他彎腰將小兒的手拿過,攏過女子青絲,打橫抱起了女子。
雲姒被陡然驚醒。
四周氣息過於熟悉,她隻
是蹙了蹙細眉,艱難地要睜開眼時,耳邊傳來一道耳熟的低聲:
“睡吧,我帶你回去。”
知道來人是誰後,雲姒也真的沒再要睜眼,她偏過頭,臉頰蹭了蹭他的肩膀,很快,呼吸又逐漸恢複平穩。
這一夜,不知道宮中有多少人能安然入睡,但至少談垣初是沒有睡著。
他在月色下,安靜地垂眸看著女子。
她依舊美貌,瓊鼻杏唇,柳葉眉輕彎,臉頰白皙仿佛芙蓉映麵,這後宮難有人出她左右,她便像她喜歡的山茶花,顧盼間楚楚動人。
但她不知道,其實在她誕下小皇子後,和往日早有了一些區別。
她看向小皇子時的目光過於柔和,給她添了許多難以言說的溫柔和餘韻,仿若樹枝頭含苞待放的海棠花一夜間忽然綻放了。
飄落了整個宮廷,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