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政平日在這趙家的後院,從來不敢在外頭探聽這樣的國事,就怕被人認出自己的身份來,因此聽這老頭子說起這些,不止是沒覺得枯燥,反倒是聽得津津有味,說句實話,這秦昭襄王也當真算得上是一代強人了,能將幾個國家逼到這樣的境界,讓人一聽就害怕,連國都都要搬了,當真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做人做到他這份兒上,已經是無憾了,雖說他為人無情了些,可是贏政此時經曆過一係列變故,也不敢去肯定,自己如果坐到他這樣的位置,也不會為了一個庶出的孫子以及一個庶出的曾孫,而就放棄占領趙國這個大肥羊
“咦!”這老頭兒稀裏嘩啦說了一大通,卻見贏政安靜聆聽的樣子,原本以為這時的小兒應該都不喜歡聽這些國家大事,喜歡的應該隻是打打殺殺快意恩仇而已,沒料到他倒是認真聽了起來,原本隻是發泄似的隨便說說,到最後,這老頭子倒是來了興致,認真開始講解起來。
贏政本來隻是靠著自己前世時一些模糊之極的印象估摸著如今的形勢,沒想到這老頭兒一來,認真與他說了這麼多,當下頗有一種眼界突然間開闊了的感覺來。這老頭兒見解倒也不凡,走的地方好像也多,他身手好,消息也靈通,許多八卦之事他說來都津津有味兒,尤其是說到如今的豪強秦國的八卦來,更是兩眼發光。不過就是因為如此,贏政才知道,自己那便宜父親回去之後,拜了華陽夫人為母不說,而且還與呂不韋華陽夫人楚姬聯手,給自己的祖父安國君贏柱下了慢性之毒,至於昭襄王贏則,一來是他手腕強硬,眾人都懼怕,並不敢貿然動手,二來也是因為贏則如今年紀已經老邁,活不過多少年,沒有必要冒著那個危險動手,不如咬牙忍個幾年時間,倒是來得安全又穩當。
聽到這些,贏政才明白過來,為什麼自己那便宜祖父贏柱為什麼才上位三天,就已經翹了辮子,原本早在如今就已經埋下了安全隱患,果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色令智昏,贏柱對華陽夫人楚姬之好連立國君的大事都能因為她的一番哭訴而輕易許了承認給她,沒想到這楚姬卻能背後插他兩刀,在榮耀麵前,這些果真是浮雲。這件事被這老頭兒當笑話一般的講了出來,不管他是如何知道的,但聽到此時,贏政對於往後自己回大秦時的人生安危開始擔憂了起來,如果自己真有武功,那麼還有自保之力,好不容易重活一輩子,白掙出一條命,他要做那拿刀的屠夫,寧願滿手鮮血!也不願意做那氈板上的魚,任人宰殺!
老頭子一邊講著,沒有錯過贏政眼裏一閃而過的血腥之色,眉頭就皺了起來,原本興致勃勃說著的話,也漸漸冷淡了下來,斯條慢理的將盤子裏剩餘的粗糧餅子吃完之後,他喝了口水,嚴肅的盯著贏政看:
“小郎君,某家今日吃了你一盤餅子,這恩情自當記在心裏,往後如果你有難,某家定當報答,今日耽擱得也夠久了,某家這就要離去了!”他說完,站起身,看了贏政一眼,猶豫了一下,仍舊是語重心長道:“某家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真心勸小郎君一句,這陰謀詭計之道,不是正流,登不得大雅之堂,如果心術不正者,最後機關算盡,也自會食其惡果,某家跟小郎君也算是有緣,這思慮過重,於身體不益。”說完,站起身就想走。
贏政嘴角邊彎起一絲冷笑,跪坐在地上,也沒動彈,隻是看著老人的身影已經走到門口了,他這才斯條慢理的開口:“師尊教導,徒兒定當尊從,如今天色已晚,師尊不如就此住下來,徒兒瞧師尊您滿身傷痕,再去其它地方也不便,不若就此歇息幾日,養好了傷,這天下之大,師尊身手高超,自然哪裏也去得,不過,如今您受了重任,還是不宜奔波了。”他說話聲音淡淡的,帶著無比的恭敬之色,不過那冷淡的表情,與略含了警告之意,那老頭兒卻是聽懂了,忍不住回過頭,皺著眉頭看他,要走的動作也頓住了,表情有些不善:
“小郎君,你就不怕某家一怒之下殺人滅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