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王禪願意出仕的原因之一,畢竟一個人呆的時間久了,也容易悶得瘋魔,山中生活雖然悠閑,但到底避世久了,總得要換換口味兒,一天到晚一個人靜坐著,沒人說話,也沒個樂子發,這樣活的時間再長,也容易出現問題,不如像如今一般,在秦國,有人陪,還可以教授弟子,比起以前的生活,雖然少了清悠,但卻不知好了多少倍。
茶湯在爐中‘咕咕’的冒著泡,一旁禹繚坐著抓耳撓腮,看著王禪不緊不慢的與嬴政對弈,恨不能將他擠開自己上前下棋才好,那頭嬴政似是漫不經心的將棋子放在棋盤上,表情溫和帶著一絲微笑,隻是下手卻是殺伐而果斷,一下子便將王禪的退路給封鎖了,棋盤上滿是殺機!
禹繚看王禪皺了眉頭捏著棋子沉思不語,忍不住就著急道:“師尊,在這邊,這兒,自損幾顆棋子,卻能再掙得一條生路!”
王禪‘啪’的一下拍在禹繚手背上,衝他語重心長:“子繚何必如此心急?觀棋不語,乃是真君子,如此這般,實乃小人之舉!”說話間,他已經將棋子放到了剛剛禹繚所指的地方,果然自己撿了幾顆白子之後,棋盤上原本被封死的棋局頓時掙出一片大好生路來,王禪不由眉開眼笑:“大王心野重誌,實是棋弈剛毅……”他話未說完,外頭便已經有侍人疾步朝殿外的走廊下過來,跪伏在殿門口,尖細著聲音回報道:“回大王,玉夫人有孕。”
這話一說出口,殿內眾人都是愣了一下!
蘭陵玉兒之前被帶回王宮之後,就被嬴政以其名封為玉夫人,此時一聽說蘭陵玉兒有孕,王禪愣了一下,接著嘴角邊露出一絲笑意來。嬴政也是愣了一下,自然立即便起身。因上一世的原因,又且不願秦國往後因自己子嗣甚多而令兒子們起爭位之念,這些年來嬴政一直未曾讓宮中諸人懷有身孕,蘭陵玉兒腹中的孩子,還是頭一個!嬴政兩世為人,如今算起來也都是活過五十多年的人了,可這有孩子還是生平頭一遭,任他心思複詐深如海,此時也難得臉上露出真切的笑意來,立即起身也顧不得與王禪二人招呼,大踏步往內宮行去了。
王禪留了下來,並沒有起身的意思,一邊將剛剛嬴政捏在手中聽到蘭陵玉兒懷孕時隨意扔在棋盤上的棋子又撿了起來,想了半天之後才又重新放了下去,笑了起來:“大王足智而多謀,謹慎而細微,某隻當他隨手一放棋,卻未料他心中早已經有所謀。”剛剛嬴政看似焦急之時隨手放下的棋子,王禪試著走過幾次,卻突然間發現這棋就下在此處是最妙,嬴政看似不經意間的舉動,實則是早已經深思熟濾過,更有甚者,一盤棋局早已經在他心中,他已掌握大局,對自己要走的步伐早已明了,甚至是將自己要走的路數已估在其中。
更有甚者,可能自己的每一步棋,都是被他逼殺至此!
王禪忍不住笑了起來,絲毫沒有輸棋之後的不甘與羞惱,反倒是拂著長須哈哈大笑:“大王胸有溝壑,此局便如同天下,盡數在大王心中,便是某也隨大王之意而走,果然不愧為王者。”禹繚本來聽到蘭陵玉兒有孕時還有些歡喜,此時聽到王禪這樣一說,頓時又像是明白過來了什麼,剛剛自己與王禪急著自毀棋局而殺出一條生路,此時看來,竟然是早已經在嬴政意料之中,甚至是讓他逼得兩人不得不如此而做,一盤弈棋看似不起眼,可實則從棋局便能推算演練到人心!
竟然將人心與大局算計到如此地步,難怪王禪此時讚不絕口!也不知嬴政小小年紀,如何來得如此心計與謀算,莫非當真嬴政是上天命中注定要一統六國,結束亂世之人?若當真如此,得君如此,且能輔佐嬴政成就一番千秋霸業,往後揚名後世,當真是不世之功績!
禹繚一想到此處,縱然他已經活了多年,心性早不如年輕時候易波動,可一想到如此偉績往後能流傳後世千秋百載,他頓時也忍不住跟著有些激動了起來。王禪看著徒弟臉上的笑意,並未開口,事實上他自己心中此時也是驚駭無比,嬴政如此能耐,實在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原本以為秦國氣數不久,可如今看來,嬴政如此能忍會算,且到如今未曾使後宮諸人有過身孕,偏偏第一個懷孕的,是蘭陵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