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彩頭是婚禮風俗,約定俗成,小戶就給少些,大戶就給多些,但再多也不過幾個銅錢,隻是討個彩頭,沾點喜氣。
所得銅錢,不過隻夠孩童買塊糖吃。
宋念孝堂堂一郡主簿,為了幾文錢,當著她的麵嗬斥伺候時辰的婆子,屬實是叫人尷尬。
上一世柳洇墨臉如火燒,又怕誤了時辰,趕忙從袖中摸出一封紅包遞給周婆姨,恰好弟媳葛五花來傳話,說前堂有事,要宋念孝去看看。
這次柳洇墨不與婆子為難,隻是沒掏出紅包,而是將拈在指尖的戒子遞過去:“周婆姨,今日辛苦了。”
周婆姨本不缺錢,她年輕時就跟著跑婚禮,專門伺候新娘時辰,日子久了,在郡中頗有名氣,再加上她是有“福氣”的人,與丈夫相敬如賓舉案齊眉,膝下兒孫滿堂,更是婚禮必請來壓場子的老人。
忙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遭因“討彩頭”被新郎官訓斥。
周婆姨看著新娘子遞過來的磕磣戒子,伸出手,滿手的翡翠黃金,更顯得宋家的戒子窮酸。
周婆姨沒接,擺了擺手,話中帶著機鋒:“新娘子,這等好福氣老身可消受不住啊……”
宋念孝驚道:“洇墨!那可是金子,怎可隨便與人!你是錢多咬口袋是不是!”
門突然被敲響,不等宋念孝去開門,就被蠻橫地推開。
弟媳葛五花今日也精心打扮了一番,隻是她唇脂調得太濃,顯得本就肥厚的嘴更厚重了,粗眉未經修飾,用濃黑的黛子描了個往下的眉尾。
宋念孝迎麵被葛五花嚇了一跳。
“哥哥!”葛五花掐著嗓子,朝著婚房內擠眉弄眼,“我沒有打擾到你和嫂~嫂~吧!”
周婆姨看著站在門口的宋家弟媳,又看看獨坐婚房,遲遲未掀蓋頭的新娘,沒好氣道:“不知禮數!外頭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趕在吉時將新婦蓋頭掀了,飲合巹酒。”
葛五花捂著大嘴嬌笑:“哪有這麼多規矩,我當年成親可不興這些!”
見大哥要動怒,葛五花趕忙從袖中掏出一枚玉佩遞給宋念孝,又離他更近了些,貼著耳語。
新婦蒙著蓋頭,自是看不見,周婆姨卻被氣得夠嗆。
宋念孝麵色大變,二話不說,撇下柳洇墨就往前堂去了。
柳洇墨知道,上一世宋念孝在婚禮當夜誤了吉時,去見的人正是京城奉英侯府嫡女顧芸,顧芸還是抱著孩子找來的。
他們一家舍不得臉麵,更舍不得奉英侯府這根高枝,更何況顧芸悄悄地將二人的孩子生下,木已成舟,侯府不會不管的。
其實宋念孝若直言相告,不願辜負顧芸,她自會與他和離。
偏偏宋念孝假仁假義假道德,生怕和離壞了他的名聲,阻礙他成為京城侯府的乘龍快婿,竟合謀給她下毒,讓世人都以為她是病死。
他們一家,從來沒把她柳洇墨當人看!
想到這裏,柳洇墨不由攥緊裙裳,胸中恨意翻湧。
周婆姨以為新娘是害怕誤了吉時,正傷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