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是故意和她對著幹……
柳洇墨氣得發笑，垂首想了又想，從上一世想到重生後的這些時日，除了宋家人，她可從未與外人起過爭執。
樓上那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偏偏與她過不去？
老鴇扭著水蛇腰肢過來，微微下垂的桃花眼將那個戴風帽的小哥細細審視。
那日天字號房的客人花了一千金與如絲共飲酒，卻又把如絲趕出來，她就覺得貴客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二日貴客身邊的仆從來提點她，說是若那個俊秀的小哥來見如絲，不論他出價多少，公子都出兩倍。
還有這樣的好事……
老鴇久經情場，稍稍一琢磨，就想通了。
她打第一眼就瞧這小哥有嫩芽筍尖的小倌氣質，纖骨秀肩，雖戴著風帽，但那隱隱綽綽的曖昧，更叫人抓耳撓腮。
天字號房貴客待了半月有餘，隻是偶爾請歌姬進去彈琴，中間還隔著屏風，從未與百芳閣的女子有過肌膚之親……
噢，原來是喜好男風！
老鴇走到柳洇墨身旁，拱火笑道:“小哥啊，你來的不巧，如絲今日也被樓上公子拔得頭籌了呢。”
柳洇墨起身，朝小廝和老鴇拱手:“那我先告辭了。”
生氣了……
鬆流在樓上盯著，又趕忙跑進屋裏頭傳話:“宋大……誒，柳公子他生氣要走了！”
淩弗諼嗯了一聲，靠著引枕，默默垂眼把玩手中的玉扳指。
鬆流站了一會兒，隻見公子脫下扳指，又拈起玉瓶中早上才送來的白梅，掐下一枝，扔給鬆流。
“請人上來，不來就隨她去。”
隔著風帽，柳洇墨的臉已氣得通紅，樓上的人擺明了拿她當猴耍，老鴇語氣曖昧，小廝笑裏藏深意，她稍稍琢磨，便回過味來……
他們是拿她當被貴客看中的小倌了！
柳洇墨又氣又惱，轉身就要走。
“公子，留步！”
又一個小廝從後頭追了下來，她憤憤回身，正要張口斥罵“不要臉”，就見一枝白梅赫然眼前。
她將幾乎要脫口而出的那三個字，硬生生吞了回去，抬手接過白梅。
柳洇墨捏著白梅枝上了樓，一進入天字號房，身後廂房的門就被人從外頭輕輕帶上，屋裏頭頓時就黯淡下來。
窗戶也關著，天光透過琉璃，隱隱泛白。
她繞過那張頂漂亮的屏風，朦朦朧朧的金絲線，叫她雙眼也不由迷蒙。
屏風後的人轉身，衝她微微一笑，黯淡的屋內似乎因這笑，也不由亮了一亮。
柳洇墨回過神，緩緩摘下風帽，看著那人的漂亮的眼睛，微微頷首:
“如絲姑娘，百聞不如一見。”
任如絲果然不愧“花魁”的名頭，人如其名，媚眼如煙如絲，抬眼看人，眸光波動，要把人的魂勾了去。
任如絲一見站在自己跟前的柳洇墨，歪著腦袋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突然輕笑道:“這位夫人有心了，你丈夫又是哪門哪戶的，撒潑打罵前也得讓我知道誰是正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