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任如絲在這郡上招惹的不止劉廷,被各家的妻子找上門打罵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任如絲直截了當地揭穿她女子身份,柳洇墨也沒想藏著,見她狀似嫵媚輕佻,實則如臨大敵,便輕輕一笑,徑自坐下:“如絲姑娘,坐下說話,我不是來打你罵你的。”
任如絲緩緩依言落座,畢竟是花了一千金的貴客,這些年她見過的癡男怨女不少,還怕她刁難?
“如絲姑娘,聽說有人要為你贖身了,”柳洇墨主動與她搭話,說著倒了一盞茶,遞到她手旁,“我就以茶代酒,先恭喜姑娘脫籍從良。”
任如絲淺飲了一口茶,聽眼前女子恭喜她,媚眼中帶著冷冷笑意:“夫人莫不是在取笑我?我這種賤籍,此生最多不過是為人妾室,依舊免不了被人隨意打罵發賣的命。”
柳洇墨卻依舊笑道:“我看如絲姑娘這般花容月貌,是有福氣的麵相。”
任如絲這才好奇地望向她:“夫人竟還會看相麼?”
柳洇墨抿抿唇:“略知一二。”
說著,掐指算了算,又道,
“姑娘是富貴命。”
任如絲見眼前的女子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一時繃不住,掩嘴小聲地笑:“你連我生辰八字都沒有,倒是會胡謅!”
柳洇墨也並不是胡謅,她上一世隨著宋家進京,那時隻聽說劉廷替任如絲贖身,養在外宅。至於後麵有沒有娶進門,是不是正夫人,彼時山高水遠,沒消息了。
但任如絲身處賤籍,卻力爭上遊,就算把他人置之死地也在所不惜,光這股子要命的勁頭,斷斷不會讓自己流落到被劉廷拋棄的地步。
柳洇墨抬頭,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如絲姑娘,我是劉廷妻妹。”
任如絲聞言,倒是驚了一驚,隨即俏臉堆笑:“哎呀,原來是主簿大人的夫人呀,小女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可宋主簿倒沒點過我呢,想來夫人找錯人了!”
柳洇墨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她,聲音也不由低沉下來:“我姐姐數月前幾乎被劉廷打死,腹中胎兒流產,你不會不知道吧?”
一聽此言,任如絲狀似驚訝地輕輕捂住嘴,坦然地搖頭:“小女子不知呀,竟還有這種事!”
見柳洇墨依舊冷冷地盯著她,任如絲後背寒意頓起,不知為何,她的眼似乎能洞穿人的心思。
任如絲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閃躲地眨眨眼,好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輕歎一聲:“劉廷那種性子,想必夫人也是曉得的,我一介賤籍,唯有百般奉承,哪裏敢讓他去對付劉娘子?”
柳洇墨知她不會說實話,這種歡場老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都是不能當真的。
但今日來找她,並不是為了興師問罪,她穩了穩心緒,繼續今日見麵的目的:“如絲姑娘,我隻這一個姐姐,若是她真出了什麼事……”
柳洇墨輕聲說著,抬頭看看滿屋的雕梁畫棟,金銀玉器,最後冰冷的目光又落回任如絲身上,
“若是我姐姐出了事,我先殺了劉廷,再提著劉廷的腦袋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