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如絲將淚忍回去:“主簿夫人有心了,又是扮男裝豪擲千金,又是打聽我的背景,您坐下說說吧,想要我做什麼。”
任如絲眨眼,那勾人的火苗哧的一聲熄滅,再看,唯有一片徹骨冰冷。
柳洇墨在她對麵坐下,一字一句道:“想要你做劉家娘子。”
任如絲無奈地勾勾嘴角:“主簿夫人別再試探了,劉娘子被打成那個樣子,劉家父母怕是愈發恨我入骨,莫說娘子了,怕是妾室都做不成!”
“我姐姐無法懷孕,劉家家大業大,定會再納妾室,偏偏劉廷對你一心一意,若你此時有了身孕,莫說劉家父母,劉家祖宗也得認下。”
任如絲聽得心怦怦跳,她倒是打算借著劉廷贖身做妾,至於往後的路,她倒還沒往深裏想。
她這種人,這些年來,所能做的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不定哪天就被哪家發瘋的正妻給打死了。
她真的好怕,所以遇上一個願意為她贖身的劉廷,哪怕明知他劣跡斑斑,她也要牢牢抓住。
她狐疑地看著柳洇墨:“你是劉娘子的妹妹,她難道不恨我?為何要替我打算?”
柳洇墨知她不會一口回絕,這麼問她,早已心動。
“你應該聽說了,劉家娘子已經同意劉廷納你為妾,如今她在劉府中,日日遊說劉家父母。”
任如絲若有所思:“要不是你說,我還以為是外頭瞎傳。”
柳洇墨搖頭,趁著微弱的天光,湊近,輕聲道:“我姐姐打算與劉廷和離。”
此言一出,任如絲驚得睜大雙眼。
柳洇墨坐直身子,看著琉璃窗上的霜花,說道:“沒有比眼下更好的時機了,我姐姐無法懷孕,劉家父母張羅納妾,劉廷正好一門心思在你身上。天時地利人和,此時你有了身孕,劉廷必定會想方設法迎你入府,劉家父母看在孫子的份上,也不會為難你……”
說著,柳洇墨清透的眼眸突然望向她,眼裏的霜花也落在了她的眼裏,她聽見柳洇墨一字一頓地說道,
“明珠小姐。”
明媚的往日回憶倏然翻湧上心頭,任如絲一聽“明珠小姐”四字,又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眼珠不停地往下落,擦都擦不完。
她還在京城的時候,還是戶部侍郎任書言府上的千金小姐,任明珠。
任如絲笑著,眼淚卻不停地淌下:“夫人,你真是厲害……”
柳洇墨將一塊潔白的帕子放入她的手中,任如絲看了好一會兒,才用力握緊,拿起擦淚:“可我在百芳閣,常年服避子藥……”
“都是小事,不必擔心。”
柳洇墨與任如絲交代一番後,原打算去拜會白梅主人,在廂房門口站了一會兒,無人出來,便離開了。
與上次一樣,與春萍在無人的暗巷彙合,又躲起來裝扮一番,主仆二人才從暗巷裏頭繞了出來,剛出巷口,隻聽見深巷中有噠噠的馬蹄聲,漸近漸遠。
兩邊圍牆簷上有雪,抬頭一道狹窄的天光,巷道隻能容兩人並肩而行,那人騎馬過來,柳洇墨二人隻能側身靠牆避開。
隻是那人打馬極慢,漸漸靠近,馬蹄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