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洇墨嚇得周身血液沸騰,死死咬牙,並未收回手。

眼見著淩公子越靠越近,那簪子越戳越深,直到刺破血肉,柳洇墨見血,方嚇得鬆開手。

淩弗諼拾起銅簪,輕輕插回她的烏發間。

就像二人初見,他折下一枝白梅在她鬢間,以此為憑。

淩弗諼見她已無計可施,頹然地縮在角落,便抬起手,指腹輕輕摩挲她的唇,問她:“宋家婆子讓你來我府上取雪水,你嘴巴動了半天,是在罵我。”

柳洇墨哪敢承認,連忙搖頭,但一想到他剛剛那句“別對我說謊,怕你後悔。”

她又無可奈何,隻得小心地點頭,囁嚅道:“淺罵了兩句……”

淩弗諼是真的好奇,歪著腦袋問她:“罵我什麼來著?”

柳洇墨抿了抿唇,蜷膝抱住,像蚊子嗡嗡一般:“下流無恥齷齪流氓非分之想……”

淩弗諼側耳,聽得認真,臉上無甚表情,聽她不再說了,還問:“這就沒了?”

柳洇墨也夠為難的:“搜腸刮肚,隻有這些了,我是一時情急胡言亂語,公子莫當真!我、我給你道歉!”

淩弗諼卻坦然到令人發指,不要臉地開口道:“你罵的沒錯,我確實有非分之想。”

柳洇墨像是聽到閻王低語,雙手抱住腦袋。

“罵人,不好。”

柳洇墨悄悄抬起頭,驀然看見一片雪花瓣落下,覆蓋在了白梅花蕊上。

雪花明明是冷的,卻又那麼熱。

她突然想到上一世破舊柴房裏,風雪狂亂,她漸漸散光的瞳仁中,映出一片白梅花瓣。

那到底是雪呢,還是白梅呢?

她不確定。

淩弗諼拾起一根樹枝,在雪地上寫了兩個字,指給她看:“讀出來。”

“弗諼。”

“這是我的名,你記住了。”

淩弗諼……

真是做鬼也不會忘了你啊。

顧芸由仆從引著,好好遊賞了一番府邸。這流北郡上的宅邸自是不如京城侯府,但隻淩公子一人及其仆從、丫鬟、小廝居住,可是闊綽有餘了。

況且府邸裏頭每一處的裝飾陳設,甚至都比侯府還要金貴些。

顧芸坐下用茶,內心不由感慨,在宋宅窮酸的宅子裏住了半月,都快忘記自己以前過的是什麼富貴日子了。

要不是有了孩子,月份又大打不掉,她犯不著千裏尋夫,跑來這種孤涼淒苦之地受罪。

顧芸抿一口茶,歎一聲,一連歎了好幾聲,就見柳洇墨捧著玉瓶,從抄手遊廊穿了進來。

春萍趕忙迎上去,接過她手裏的玉瓶,輕聲道:“小姐,我剛剛去園子裏頭,沒尋著你。”

柳洇墨臉色有些發白,虛弱地笑笑:“取雪水而已,不是什麼重活,沒事。”

春萍糾結地絞著手指,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家小姐,欲言又止。

不一會兒的功夫,淩弗諼換了一身衣裳出來,大氅也換了一件玄色,發上束金冠,愈發襯得他清冷孤傲。

柳洇墨暗暗地撇了撇嘴,小聲嘀咕:“跟開屏孔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