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宋宅又熱鬧開了。

金氏和葛五花一向是看不起閭巷街坊的,但如今的鄰宅是淩公子,那樣的富商巨賈,還特意送東西上門。

宋家人臉都要笑爛了,恨不得捧出一顆心奉上去。

春萍和柳洇墨到前堂的時候,正瞧見淩弗諼在主位端坐,手中捧著一盞茶,瓷蓋慢慢地劃著茶湯,不知在想什麼。

鬆流忙前忙後,指使著一同前來的仆從放東西。

連每日開口必誦“堂堂正七品主簿大人”的宋念孝,都甘居下座。

婆母金氏坐在另一旁的主座,不甘心說道:“要是我有女兒就好咯,正好和淩公子配成一對!可惜咯!”

柳洇墨忍俊不禁,故意笑出聲,抬腳跨進門檻。

看看掀起眼簾冷冷瞥她的淩弗諼,又看了一眼紅光滿麵的顧芸,當下就定意上前澆油:

“姨母也是母,芸兒妹妹帶著孩子投奔您,自是將您視若親母,倒也不可惜。”

熱熱絡絡的鬆流一聽宋大娘子又故意拔老虎須,大冷天的,忍不住擦擦額上的冷汗。

柳洇墨此言一出,眾人頓時蔫了。

隻有她一人泰然自若地落座,笑著拿過桌上果盤的鮮果,咬了一口,酸的很,皺眉望著眾人:“好酸啊——”

一臉無辜。

宋家人沒一個敢笑的,畢竟除了柳洇墨,大家都知道顧芸和兒子的真實身份。

以後還要借著顧芸這根高枝上京城,飛黃騰達呢!

哪能把顧芸說給淩公子?

金氏臉色沉沉,對待仇敵似的瞪著柳洇墨:“身為剛進門的新婦起得晚也就罷了,那麼多甜果裏隻你一人吃到酸的,你說你是不是掃把星!”

柳洇墨放下果子,一點都不覺委屈,看著金氏,眨巴眨巴清透的琉璃眼:“婆母,這果子再酸也是淩公子一番心意,你怎的這樣說話,後天就是除夕了,這話真觸黴頭!”

宋念孝聽柳洇墨陰陽怪氣,狠狠皺眉,斥道:“你也知這是淩公子心意,昨日還自個兒提了送你姐姐,你為這個家付出過什麼?倒還會往外貼了!”

葛五花也點頭應和:“就是,要不是芸兒妹妹得體,去淩府回禮,淩公子都不曉得給宋家的禮,竟都被你一人貪墨了,但淩公子大氣,這不,又送了這麼多來。”

顧芸心下暗喜,麵上強裝淡定,懶懶道:“二嫂嫂,尋常禮節罷了,不值一提。”

柳洇墨認真地聽這家人說話,緩緩點頭,麵帶幾分好不容易擠出來的愧色:“說到底,還是芸兒妹妹有麵子。”

他們一家人知道顧芸的底細,故意要把話題繞開,柳洇墨偏偏要把話頭又繞回他二人身上。

“芸兒妹妹見過大世麵,溫柔得體,長相亦是萬裏挑一,無奈丈夫去的早,孤兒寡母的,實在是可惜。”

柳洇墨一邊歎息,一邊看向臉色不善的淩弗諼,明知他在用眼神警告她,柳洇墨權當沒看見,反而關懷備至地看著淩弗諼,滿嘴胡言,

“淩公子這年紀想必也該成家了,那日有幸去淩府,竟無一位夫人、妾室操持那偌大的府邸,想必淩公子也倍感力不從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