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弗諼生平頭一遭明白被女人“拿捏”的滋味,他放下茶盞,冷冷諷刺:“宋大娘子年紀不大,倒是十分愛做媒婆的活。”

“嗬嗬,”柳洇墨用帕子輕掩唇,假笑兩聲,“淩公子說的是呢,我小時候去看相,道士說我是天上月老轉世呢!”

宋家人沉默不語,顧芸卻破天荒瞧柳洇墨順眼。

她一邊側耳聽著柳洇墨為她和淩公子牽線,一邊含羞地斜眼覷去,越瞧,越覺得淩公子真真如仙人一般。

金氏急得拍桌子:“真是越說越離譜了,嘴上再沒個把門的,我、我……五花撕爛她的嘴!”

哢嚓。

前堂內頓時寂靜一片。

眾人都目瞪口呆地望向淩公子,隻見他麵色如常,但手中的茶盞竟被他生生握碎,那隻原本燙傷的手再添了幾道口子。

柳洇墨被這迫人的動靜嚇得垂眼不敢看,鬆流急得掏出手帕為公子擦拭包紮。

鬆流見公子眼神鬱鬱,輕輕抿著唇,知他是為宋大娘子的亂點鴛鴦譜氣惱,但更憤怒金氏口口聲聲罵她掃把星,還要撕爛她的嘴。

正要主動開口解圍,又聽那“惹事”的宋大娘子乘勝追擊,懶懶的調子綿長回轉:“倒成我的不是了,不知淩公子麵皮這般薄,以後我不亂說笑了。”

淩公子聞言,往後一靠,雙腿交疊。

宋家眾人不由提心吊膽,小心地看著淩公子,都在等他發話。

宋念孝真是又畏懼又憋屈,明明他是正七品主簿,整個流北郡按律都歸他管,怎的平白無故要害怕一個商賈?

他來宋宅送禮,不也是看在他主簿的麵子上,有了他這個主簿撐腰,更利於往後在郡上做生意。

宋念孝想通了此處,便右手握拳,抵在唇上輕嗽兩聲:“淩兄弟啊!賤內是為你考慮,俗話說先成家後立業,淩兄弟這般置氣,倒顯得小氣了些,咳咳。”

話音剛落,外頭看門的淩府小廝跑了進來,站在屋門口,朝著淩弗諼行禮:“公子,雲氏前來送請帖。”

宋念孝一聽,腦子都要炸了,恨不得一蹦三尺高,登時氣血翻湧。

他堂堂朝廷官員,都在流北郡任職快一年了,雲氏理都不理他,這個淩公子才來兩日,雲氏就巴巴地送請帖來。

雲氏是北方州郡的百年望族之一,每逢除夕前一日,都會大宴賓客,名為聚賢飯,找個由頭熱絡熱絡。

多少做生意的、本地衙門的、遠房親戚都擠破腦袋想去蹭蹭聚賢飯,混個臉熟也好。

淩弗諼微微頷首,鬆流忙抬手,道:“送進來吧。”

小廝彎著腰,雙手捧帖,小心行至淩公子跟前,頓住不動。

鬆流取過請帖,先行展開查閱一番,方小心地雙手呈給淩弗諼。

這一套恭恭敬敬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宋家人屏息凝神,認真地看著。

顧芸左瞧瞧右看看,心裏輕蔑地暗誹宋家人沒見識,京城來的奴才就是這麼知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