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聽到,隻是“嗯”地悶聲答應了一聲。
“那麼,這練心的功夫,這樣,如晦,麻煩你,上午帶崔世兄到書房,指點一下他要看的東西,不許藏私。下午嗎,崔世兄可將上午閱讀中的疑問,一一陳述,我們一起討論,如若我們解決不了,再請謝師詳加解答。崔世兄,你看,這樣安排如何?”
崔緹聽罷,點點頭,沒有發表什麼意見。玄成的安排有條不紊,從崔緹的角度,也很難發表什麼意見。
於是就聽玄成說道:“這個演武場麵積不大。崔世兄不妨從今天開始。如何?”
崔緹痛快地點點頭,他此時是真想嚐試一下謝蘊這種特殊教學的做法,對他是否有著巨大的幫助。內心中有那麼點躍躍欲試。
玄成看罷,又以嚴肅的口吻說道:“既然崔世兄應承下來。下麵我們就開始。虎兒!”
隨著玄成的呼喊,崔緹才發現,在演武場外圍的一顆槐樹下,臥著一支巨大的獒。他在家裏養過此種動物,當然知道它的習性和厲害。疑惑地望向玄成。
虎兒歡快地跑到玄成跟前,用頭親熱地蹭著玄成的大腿,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玄成也是親熱的拍了拍虎兒的大腦袋,對崔緹說道:“每日早晨,你要和我們一道晨練。你先繞著演武場跑圈。從二十圈開始,日後再逐漸增加。虎兒監督。它很乖的。隻有在你放鬆了自己的腳步,讓它感覺你要偷懶,或是由跑變走時,才會將你從背後撲倒。隻要你保持速度跑下去,虎兒不會打擾你。是吧,虎兒?”
那虎兒,似乎真的聽懂了玄成的話,崔緹觀察到,那雙圓圓的大眼睛,此時像是笑的眯成了月牙形,還瞅著崔緹,長長的伸出了舌頭,抬起一隻前爪,得意地,帶有挑戰性地舔了舔,仿佛是要投身於什麼比賽或遊戲般。
崔緹的腦子嗡的一聲,心道,如果我讓這家夥撲到,弄的滿身灰塵,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可能在偷懶,那真是太丟人了。看來,麵前這位笑容滿麵的小公子,的確可稱得上是個整人的小惡魔了。
就是在很久以後,崔緹已是俯瞰世間芸芸眾生的重臣時,也絕對不會忘記這個早晨,從這天起,一隻神色凶猛的藏獒,開始攆著拚命奔跑著的他,歡蹦亂跳。
隻是幾日後,崔緹就感受到了練身的艱辛。早上的奔跑還好,到了傍晚,大力每每準時出現,教給了他一係列奇怪的動作。什麼俯臥撐,什麼仰臥起坐。還要舉起石質的,笨重的叫杠鈴的東西。他怎可能在這個粗魯的小子麵前丟人,每日都會按規矩,完成既定的動作數量。不過,每天汗流浹背,筋酸骨痛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一天,終於按照玄成規定的數量,結束了傍晚的練習,匆匆地扒了口飯,就急不可耐地鑽進了房間,一頭倒在胡床上昏昏睡去。睡夢中,他感到,一雙有力地臂膀將他攔腰抱起,輕輕地放入一個洗浴專用的木桶內,桶內的液體是那樣的灼熱,煨烤著他那又酸又痛的筋骨,一雙大手在關節,肌肉處按摩,敲打,很是舒服。不由睜開眼一看,滿頭大汗給他按摩的正是大力。
他有氣無力的道了聲:“謝謝”,但內心不明白,大力這樣做究竟為什麼。
隻聽大力悶聲悶氣的說道:“先是謝澄映那小子,現在是你。真夠麻煩的。”
崔緹有些不理解,便深入問道:“謝家那小子怎麼了?我又如何?大力?”
大力幹脆地回答道:“那謝家小子和你一樣,來的時候,手臂跟根柴胡棍似地,拿著個娘們使的破弓到處炫耀。這種走幾步就喘的人,我大力還真看不上。兩年不到,就在我們公子的調教下,能拉開五百多斤重的鐵弓,而且還是連珠五箭。就是我們麻煩,像這樣的藥浴要做一年多呢。真是苦了我和天賜了。”
“哦,原來謝兄不是天生神力。”崔緹又問道。
大力這回更幹脆:“屁的天生神力。在我們這夥人中,隻有公子才真正算得上是天生神力。其餘的人,那個不是苦練而成。就是公子,每天也是練功不止。那謝家小子,也是謝蘊那老頭甩給公子操練的。”
崔緹心道:“原來我並非第一個遭此折磨的人呀。”內心平衡了許多。轉念一想,連謝先生都將家中的寶貝托付給玄成,這其中準有它的道理。
隻聽大力又說道:“謝家小子,也是練身入了門之後,就開始藥浴。這藥是公子配的,能舒筋活血,金貴著呢。而且從今個開始,每天都要用。若不是自己人,別想使。”
崔緹聽罷,這些日子冰封的內心,有些鬆動。不自覺地,一滴淚珠滑落下來。少年離家的苦痛和愁緒,變得淡了許多。有時,熱烘烘的溫暖就是這樣悄悄的,不被覺察的滲入人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