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頭的興致高了起來:“走,到前麵看看。”
距大營三百步開外,有著混亂的,馬踏人踩的明顯痕跡。達頭滿意地點了點頭,但不久,內心感覺有些不對。怎麼,這麼大陣仗,居然沒留下絲毫的血跡,更別說隋軍的屍體了。
疑慮有了後,麵容不改,隻是暗中留意。
一連五營,處處如此。
最後一營,達頭的親衛,從現場的草坷中,拖出一個依稀可辨,前後都被射爛,外實內空的巨大草人,達頭一下子便豁然開朗,心頭發堵,頭暈目眩。
有這麼玩人的嗎?居然將我達頭,戲弄於股掌之上。這可惡的小鬼,老子逮住他,一定將他千刀萬剮,已泄心頭之憤。
但表麵上,還要裝出一副欣賞的樣子,士氣可鼓不可泄,這個道理,達頭還是明白的。什麼叫被別人打碎了牙齒,硬性吞下不要說,還得滿臉堆笑?看達頭現在的神情,就會明白了。
達頭斜楞個身子,騎在馬上,眼睛斜著身邊的萬夫長們,有些氣短地問道:“昨夜射出去多少箭支呀。”
一位最氣粗的萬夫長大聲答道:“昨夜我營,五千人據守,箭射出二十多輪,未讓隋軍一人,貼近我大營一步。”話說的是無比自豪。
“其他營呢?”話像是從牙縫中硬往外擠。
另一個萬夫長道:“大致都差不多。我營開始,也就三千人警戒。敵軍襲來之時,又迅疾調入三千人。最少的,半個時辰內,也射了十幾輪。大家都拚命了,誰敢懈怠,下官斬了他。”
達頭有些無奈地,裝作讚許的點點頭。一個營將近射出十萬隻箭,那麼五個營,除去破損和散落的,那小子從我達頭處偷走了多少?
不能算,不能再算了!
酒勁上湧,頭更加懵。對了,昨夜一眾部落首領和將領們大口糟盡的,全是由細瓷瓶裝的將軍燒,據說還是那小子弄的。看來,達頭對中原的情況,並非一無所知。媽的,我達頭可是花了大價錢的。昨夜,似乎大便宜,都讓那小子占了。占大發了,今天等著瞧。
達頭馬鞭一搖,敗興地撥馬便走。眼中的怒火,是怎也熄滅不掉。
一旁的萬夫長們,內心納悶。可汗今天是怎麼了?宿酒未醒?照慣例,應該是美酒,珠寶,賜下一堆。達頭在這方麵,以大手大腳聞名草原,絕不吝嗇。今天的情形多少有點反常。
據說,黎明前的夜,是十二時辰中最黑的。
可布置一新的悍營營內,火把熊熊,將天地映的通明。自李靖以下,人人是笑逐顏開。謝澄映是最為興高采烈的。
十五六萬隻箭,就這樣被拖著回來,弓箭手又有了用武之地。
玄成是最後一個到達營內的,笑著道:“澄映,箭,我是給你借來了,如何還給達頭,是需要你操心。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嘛。達頭這個運輸大隊長,還真是稱職。如晦快要另尋活計幹嘍。”
一番話,惹的眾人是放聲大笑。這時,眾人似乎覺得,達頭,這個威風凜凜,赫赫有名的可汗,在悍營,特別是在麵前這位少年將軍麵前,到底誰是獵人,誰是獵物,現在有誰說得清。跟著這位少年將軍,還有何奇跡不能創造,有何危局不能扭轉。一時間,自信和自豪,溢滿胸膛。
慕容喜咪咪地,連臉上那道醜陋的傷疤,都泛起了光亮。搖頭晃腦地道:“少將軍呀,還有什麼事,是你做不到的。我慕容是服氣了。多玩這麼幾次,這草原可就任我橫著走了。”
李靖道:“玄成,你那腦袋是如何長的。同樣是謝師的學生,藥師也自覺不笨,可最大的花樣,都是你做出的。藥師也是雲裏霧裏,百思不得其解呀。”
玄成回應道:“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你藥師兄的陣法,如晦的精細,我楊玄成就自愧不如。不過,這箭,澄映,你還得省著些用。戲法變一次可以,下次在達頭身上,就不會那樣靈光了。拜托了。”
謝澄映幹脆地答應了一聲。
“好了,各自歇息一會兒。看達頭今日,再送點什麼過來。”玄成道。
第一縷曙光降臨之際,淒厲的號角聲在草原上空回蕩,大戰再次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