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晚,院中是香氣四溢。
軍中夥食,即使是辦盛宴,也不比城內強求精細和色美。大開大闔不僅是行為上,連夥食上亦是如此。好在此時延州,三麵山巒,植被茂密。山中還生存有熊、豹、狼及野雞、草蛇等物。草原一戰,不僅收獲了牛,還驅趕回大群的羊,肉食的豐盛,可想而知。
至於主食,更有那當地的特產:粟,亦稱小米。色澤金黃、顆粒渾圓、晶瑩明亮、粘糯芳香。這小米,無論是蒸成糕點,或熬成粥,黃香柔滑、粘糊性強。一經食用,唇齒之間,回味悠長。
酒嘛,就是軍中有名的將軍燒。武將們隻要一碗進肚,熱辣辣的濃烈,從嗓子竄到腹髒,而後遍燃到胃,最後是熱到骨子裏。那叫一個過癮。對於其他的酒,均會不屑一顧。這裏不是賣弄風情,或溫文爾雅的處所,是軍營重鎮,是盡情地揮灑豪爽的地方。
慕容,秦瓊,尉遲恭,伍天賜,秋亦寒,謝澄映,韓定山等人的紛紛到來,寒暄聲,朗笑聲不絕於耳。倒是讓杜如晦陪伴下,新來的於誌寧和許敬宗驚詫不已。在主官麵前,這樣忘情地,熱烈的喧囂,沒有任何顧忌;而不似朝堂命官,整日的唯唯諾諾,真感到是換了個天地。遍觀眾將,相貌、身材迥異,但氣質相當。眼中寒芒乍現,體內蘊藏著無限的精力,裸露的肌膚,也是堅實無比,由內而外地展示著剛硬與堅強。年輕、旺盛、友愛如兄如弟。一支團結、勝利的軍隊,似乎就展示在他們的麵前。
人群中,崔緹和崔振芳湊在一起,叔侄倆談天說地,好不熱鬧。
崔緹詫異地問:“堂叔,您怎也到延州大營之中。”
崔振芳得意地道:“少兄,你有所不知。這次戰爭,不光是野狼坡,悍營最為耀眼;就連我大隋采用的騎兵陣法,都是少將軍的法子。軍中公認,跟著少將軍,才能痛痛快快地打個勝仗,建立別人無法比的功業。”朝麥仲才站立的地方一努嘴,接著道:“連那個老混球麥鐵杖,都將他最疼愛的兒子,送到延州大營。可想而知,少將軍在軍中的人氣與威望那是如何。老崔我,是奉上命跟隨少將軍建功立業,這往後的日子嘛,嘿。”
謝師,玄成和李靖,則坐在正堂那個堆放了很多卷軸的桌案後,竊竊私語著。謝師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神態,一會兒激昂,一會兒沉思,顯然,談話主題是圍繞這次戰爭的細節展開。
大力這時,大步邁進門來,扯著嗓子道:“公子,酒宴準備完畢,請大夥兒入席那。”嘴裏不停地吞咽著,看來已是饞的不行。
玄成剛要起身,嘴中那個走字尚未出口,陸翔急匆匆地進來,稟報道:“公子,門口有位年輕文人,手持一封我們救起的那個房彥謙縣令的書信,稱自己是房彥謙縣令的兒子,叫房玄齡,要到我處投軍。”
玄成聽罷,身子霍然而起,前傾著急問:“陸翔,你,你,你說,那個公子叫什麼?”口齒因激動,竟有些結巴。
陸翔納悶地道:“他說,他叫房玄齡。”
玄成麵露喜色,催促道:“快,快請。”
不一會兒,陸翔將一位年輕文士,引入正堂。
身材勻稱,眉目間,真的與房彥謙極像。步態輕緩,眾目睽睽之下,異常鎮定。走上前來,躬身施禮:“末學房玄齡,奉父之命,前來投軍,望玄成少將軍接納。”說罷,雙手捧上一封手書,落款正是房彥謙。
玄成笑眯眯地打量著麵前之人,看麵龐,清秀中自有風骨,雅致內,蘊含機智,頻頻點頭。心道,房玄齡呀房玄齡,今天我終於見到你了。
房玄齡見玄成隻是不住地笑著打量自己,詫異地問:“莫非末學有那個地方失了儀態,讓少將軍笑話?”
玄成急忙搖頭,略一思忖,前世的一句耳熟能詳的話,脫口道了出來:“我見玄齡,怎地那樣麵熟,好似哪裏見過般。所以不由欣喜。”話剛出口,猛然閉嘴。心道,媽的,怎麼把前世泡妞的語言給說出來了?在前世,每當看到陌生的,欲交往的女子,玄成總是笑眯眯地走過去,道:小姐,看你這樣麵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加上他俊朗的神態,健碩的體魄,倒是屢戰屢勝,從無敗績。但這話用到房玄齡身上,可就有點那個了。他又不是玩斷背山之人,這話怎就冒了出去。